名花與梟雄 第25頁

「哼,你存心哄我。」她羞嘖道,一顆心卻彷佛踩在雲里。「我不再想勾引你了,再也不了。」她本能的拒絕著,使他滿心漲滿了迫切的激情,急不及待想擁有她,想佔有她。

「貞兒,你這磨人的小東西!」迅速的,他的頭俯了下來,四唇相接,緊壓住她的唇,吻得狂猛、熱烈、沉醉,那樣輾轉吸吮……她喘息著,身子癱軟如綿,不自覺地申吟,響應他的熱情,兩顆心同樣的需索與渴求,管他誰勾引了誰!

醉落在喜悅的浪潮里,一任那浪潮沖擊、淹沒。

※※※

「姊姊,你在說笑吧!」

冰鐵諾挑個仔天氣,在新綠亭為貞陽作畫,貞陽在一旁撫琴,繪的正是「撫琴圖」。

「是真的,他答應另建一間屋子供我玩機關。」

他很難置信,燕無極怎麼看都不是心軟好說話的人,竟這般輕易接受事實,並慨然允諾?原先預估姊姊須抗爭好長一段時日,沒他幫忙是不行的。

「阿諾,你的姊姊很有魅力呢!」貞陽沾沾自喜,樂得像個孩子。「我一開口,他就答應了。早知道這麼容易,當初就同嫁妝一道運來。」

「他一點都不驚訝?」

「他說,他怎麼看你都不像會去學機關的人,傳言顯然有誤,心里早有底了。」

「這倒大出我意料之外。」

「可不是。」想起昨夜,她不禁臉上一紅。

「姊姊,你是不是又撒嬌又掉淚的,才使姊夫不得不接受事實?」任誰也瞧得明白,人稱梟雄的燕無極在嬌妻面前也化成了繞指柔。

「才沒有。」貞陽啐了一口,閨房之私豈能宣之于口。她伸長脖子想瞧他畫得怎樣,當然是瞧不明白,便叮嚀道︰「你仔細些,必須把我畫成天仙美人才行,知道不道?」

「你本來就是天仙美人嘛,姊姊。」「比起那位秦姑娘呢?」貞陽自知比不上的。

「在我眼里,你是比她美。」

「睜眼說瞎話!秦姑娘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子,當她走出屋子的時候,多少俊俏兒郎偷偷地凝望她,渴望能得到她的青睞,我不信你沒感覺。」

「我喜歡的姑娘不是她那一型的。」阿諾想了一下回答︰「假若唐明皇遇到的不是楊玉環,而是趙飛燕,你想會發生楊國忠弄權,導致安祿山之亂嗎?這叫做‘各花入各眼’,總要踫對眼才能發生感情,看不對眼,嫦娥下凡與我何干!」

「噯,別提嫦娥這兩個字。」

「怎麼了?」

罷好寒碧送來茶點,貞陽便叫她講給阿諾听。

「少爺有所不知,‘景蠡堂’的關堂主新近納妾,是個煙花女子,花名就叫阮嫦娥。」

貞陽吃了一塊酥油餅,正喝著老君山,皺一下眉頭說︰「想想到了中秋節,夜里吃餅賞月看嫦娥,這看到的究竟是哪個嫦娥?什麼名字不好取,取這種名字!」

「夫人,這一年就一天中秋節,到時只要眼楮望向明月,心里想著月宮,沒啥大問題的;可那個名妓阮嫦娥,時常踫得著,才令人著惱。」

貞陽頷首,心煩的又吃了塊一窩絲餅。

「怎麼回事?不過就是一名侍妾。」阿諾不解。

「少爺有所不知,這煙花女子手段厲害,正得寵呢,連元配都得讓他三分。」

「豈有此理。夫妻是家的主人,妾者不過是服侍主人的下人,即使有所偏愛,也不可威脅到正妻的地位,否則必然妻妾不和,家庭紛爭迭起。」

「少爺說的是。不過她一個窯姊兒,豈懂得家庭倫常?只曉得爭寵、爭權,進門沒多久就開始開了,連我們大人每每見到她都頭疼!那種女人不知自重,說話老沒個分寸,以為這里仍是白花櫸似的,處處搶著出風頭;而夫人這樣的身分,也不便去干涉別人的家務事,只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忍著她丫。」

阿諾眼神一冷。「那賤人如此張狂,竟不尊重姊姊?」

「她倒不敢向我挑釁,只是同住堡內,一家不和,難免會牽連到別家。」貞陽正想請阿諾幫忙出個主意,于是大吐苦水︰「我最擔心的是,那女人既美艷又風騷,關夫人既管不住她,怕她哪天會捺不住寂寞,做出敗壞門風之事。更槽的是,堡里其它有地位的男人也都心癢癢的,對煙視媚行的風塵女子大感興趣,恐怕納妾之風即將盛行,到時候,我們這些正妻只好退位讓賢了。」

「姊夫也不管嗎?」

「他管生意就夠忙了,這些家務事歸我管。」

寒碧在一旁敲邊鼓︰「少爺,你可得替夫人想個好主意,夫人這樣高貴的出身,竟要受那種女人的罪嗎?」她很了解少爺對夫人的偏心,絕不忍心坐視夫人蒙受半點委屈。

阿諾哼了一聲。「妓女?名妓?哼!苞姊姊說話都不配的下賤女人,竟然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姊姊面前,太荒唐了。」端起茶盞品茗,思慮片刻,帶著他對貞陽素有的那種親熱而文雅的笑容說︰「姊姊的意思,是不是想讓那女人失寵,教關夫人重獲丈夫的心?」

「你有法子?」

「我要想想,再合計合計。」阿諾攔下茶盅,重拾畫筆,算是答應她了。

貞陽和寒碧互視一眼,偷偷地笑。

※※※

晚霞初露,山嵐多姿。

阮嫦娥不免想起住餅去這正是一天熱鬧的開始,而在這里,日出而忙、日落而息,一切歸于平淡、寂靜,尤其一個人悶在屋子里的時候,簡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大把大把的光陰不知如何打發,閑得發慌,真想找人吵架。她自問不是天生的賤貨,愛過生張熟魏的日子,何況青春有限,「花魁」的聲勢只會一年一年住下落,所以才想找個可靠的人安穩過一生。這北方六省有兩個商場巨鼎,一是「誠記」,一是燕門堡,難得鼎鼎大名的三虎將之一,「景蠡堂」的關飲虹為她著迷,即使作妾也不算辱沒「花魁」之名;心想,頂著燕門堡這塊招牌,走出去也風光。

等進了門,才知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從小在花街柳巷中長大,不曾過過一天家常生活,不知平常人過日子竟這般無趣!在妓院的關飲虹可以和她做懷喝酒狎笑,胡天胡地;一朝與他過夫妻生活,他就變成了大老爺,穩重威嚴,不苟言笑,走出家門則成了關堂主,士尊堡主,千御都局,時常要忙到天黑才回家,回到家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唉,閨怨啊!彪怨!

比起過去千人捧萬人討好的風光,她並不感覺自己有多得寵,關飲虹十天到她房里七、八天,她認為理所當然,因為她美得驚人,別提趙宛晶那木頭人休與她相提並論,放眼燕門堡眾女眷,誰人能賽過她阮嫦娥?

趙宛晶只會操持家務,哪懂得男人?前些日子,她竟想分派些家事給她做,存心害她弄粗兩手是不,她當場便鬧將起來。試問,這女敕蕊嬌花豈堪風來磨、雨來打?

阿蜂進來幫她點燈,告訴她︰

「老爺到夫人屋子去了,今晚你一個人用膳。」

阮嫦娥哀怨得更有理了。

「阿蜂,你說,我到底嫁得好不好?是不是選擇錯?」

「小姐,你愛的是燕門堡在北六省的聲威,可是,當家的並不是老爺啊!」

「你是說……」

「老爺只是人家的下屬,而你又非元配,在這里,絕沒有你大聲說話的一天,你再也沒有神氣的日子好過,小姐,你要想清楚才行。」

阮嫦娥的一顆心不由往下沉。「別的不提,光看堡主的小舅子和朋友來訪,都住下半個月了,夫人不知幾次被邀往黑木樓一道用膳,陪侍堡主夫人和秦姑娘賞花、品茗、下山逛大街,可曾邀請你去一次?韋夫人、總管夫人和他們的閨女,都受過邀請,獨獨不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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