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香水的推出正因應目前快餐愛情的潮流,愛情來匆匆去匆匆,隨時都有可能必須告別過去的戀情迎向新的愛情,一上市,很受年輕女孩歡迎,而這族群正是香水市場的生力軍。
有趣的是,「別戀」兩字,有人解釋為「告別過去的戀情」,有人說是「移情別戀」,有人干脆翻成白話「不要戀愛、拒絕戀情」,用的人心情不同,意思也跟著變。
無疑,這支廣告是成功的。
模特兒也水漲船高,跟著大紅特紅。
畫面上沒有模特兒的姓名,但一位絕色美女上了電視和女性雜志成為產品代言人,有心人要查,很快就能將她的祖宗八代全查清楚,多少廠商和藝界經紀人急于爭取她,多少記者想要專訪她,她——席燻雅卻消聲匿跡了。
法蘭西斯.蘇波那黯然神傷的回法國去了。
冷玫瑰對丁偉岸、魏霞雨都說︰「真不曉得她在想什?溫柔多情的金龜婿,她說不要;大好的演藝前程,她也白白放棄,每個人都看好她能成為國際巨星呢!範逍颯的魅力真夠啊,或是他早向燻雅下了蠱?」
「燻雅的個性溫柔純良,不適合爭強斗勝的演藝圈,至于那個法國人,誰知道他家鄉有多少女朋友?燻雅的選擇我很贊同,範逍颯那愛她,一定會好好待她,使她幸福。」
魏霞雨的口吻很篤定,燻雅的選擇早在她意料中。
兩個月後,她休假飛往溫哥華,住在牧千里和于聆春的居處,名為度假,卻是想辦法找時間和牧千里獨處,將一卷錄影帶和那只粉紅鑽戒交給他。
「燻雅她結婚了。」魏霞雨沒有遺漏牧千里臉上瞬間即逝、若有所失的表情。「她拜托我把這只戒指還給你。本來她舍不得,想留著作紀念,可是結婚前她拍了一支廣告,她說她所有對你的愛都遺留在這支廣告里,往後只能沉澱在記憶深處,不敢再想起。她說,她要好好愛她的丈夫,不忍心帶著過去的舊夢嫁給深愛她的男人。她無力再爭取你的愛,也不想再遭受不幸的打擊,她說被愛才是最幸福的,所以她作了選擇。」
「他是誰?」他問。自己的心事,是不能向任何人訴說的。
「範逍颯。」
「是他,果然是他。」
牧千里回答得很空虛,沒作任何表示。魏霞雨悄然走了。
夜深人靜時,他才敢再次正視自己的心境,獨自觀賞那支廣告片,整整三十秒,畫面上全是小雅,小雅的笑容,小雅的憂愁,小雅的美麗……,思念又如潮汐那般起伏,讓他的靈魂在深夜不得安穩地休息,過去的甜蜜回憶好象底片在他的腦海處放映了一遍,小雅如泣如訴的哀傷面孔始終徘徊不去……
她,可還怨他?
她,真的幸福嗎?
「小雅,」他撫弄那戒指。「小雅,小雅……」
「怎回事?」于聆春由樓上走下來,聲音先到。「這晚了,你在看什?沒畫面了嘛,也不關掉。」
牧千里已把戒指收進口袋,再拍錄影帶取出,轉身準備上樓,他要把它們收藏在保險箱里,他一生最美麗的回憶。
「千里!」聆春趕上他,挽住他的胳臂,欲語還休的樣子。「我有一件喜事想告訴你。」
「回房再說。」
他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先進書房收好回憶,再進臥房。
「到底什事?」
「我懷孕了。」
于聆春又喜又羞的合眼沉醉,想象丈夫一定會忍不住興奮的跳過來抱住她,有了孩子,他們之間的冷淡自然轉為熱烈……,想到美妙處,她睜開眼楮,只見牧千里的眼楮掠過她的月復部,沒有驚喜,沒有擁抱,太冷靜了,他說︰
「很好,終于懷孕了,對爸已有了交代。」
于聆春不了解作父親的心情。
「你呢?你似乎一點也不驚喜。」
「女人懷孕是天經地義的事,我還嫌你太慢了點。」他笑了,寬心的躺上床,以手作枕,悠然道︰「明天我立刻打電話給爸,他一定很高興牧家有後了。」
「去你的!我在乎的是你的想法。」
「我當然開心,這往後,爸就不能再束縛我了。」
「你說什?怎老是答非所問?」
「你別管。你只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替我生個兒子就行了。」
「我喜歡女兒。」于聆春有點賭氣。
「我不需要女兒。」
牧千里心里想,如果為他懷孕的女人是小雅,他會樂上天,不管生男生女,他都會陪侍到底,小心翼翼的呵護她。
「你先想想,要回娘家待產,還是讓媽來陪你,我工作忙,沒時間照顧你,而你是第一胎,還是找個有經驗的人陪伴,以防萬一。」
于聆春當他是關心她,順從的依偎在他懷里。
他小心翻個身,背對她自顧睡去。
冀求夢的羽翼負載著他的心魂,飛越關山萬里,與她同在夢中重逢,重回過去共處的時光,兩心共托明月為媒證︰願今生今世我兩形影相依,不離不棄。
夢啊,永遠是最美的,宛如那個她。
夢中的「她」呢?
她揮揮衣袖,不理睬她所引起的種種騷動,遠嫁到美國去了。
第九章
亞佛.狄拿已不記得有幾年沒逛街了,龐大的工作量支配了他所有的時間,露絲生前有再多的抱怨,他也往往不當一回事,直到她病倒的那八個月,直到她去世。他才對她深感愧疚,尤其露絲臨終前握住他的手哀求︰「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亞佛,不要變成機器人,用心的過日子好嗎?」
一年了,露絲去世整整一年,今天到她墓上獻花,亞佛對她仍然抱憾,他沒有照她的話去做,他依舊忙碌,但他總可以順從她一次,放自己一天假,去逛逛露絲生前最常去的第五大道,懷想她在此打發了多少無聊時光。
走完大街,行進巷道內,站在一幢十九世紀風味的四樓建築物前,感覺上跟過去殘存的印象很不一樣,細長的旗幟飄揚,上面寫著「FELISSIMO」。
他好奇的走進去,感覺很不錯,自然的風格令人感覺溫馨,居然有耐性的走完一層又往上參觀,在四樓的茶室找到駐腳處。
說穿了,教人慚愧,從入門後他立刻被一位身穿白洋裝的東方佳麗所吸引,從一樓的花園區,兩人相距不遠的駐足欣賞店內的布置和販賣的天然物品,一直到四樓的藝術空間,他居然找不出她有哪個角度不迷人,而且發現任何經過她身邊的人,不論男女,都忍不住要多看她一眼,直到她在茶室坐下來歇腳,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上前問她︰
「可以和你共享一桌嗎?」
「請坐。」席燻雅淡淡的看他一眼。
與她相對而坐,亞佛大方地看了仔細,沒想到東方人的皮膚這樣美,幾乎看不到毛細孔,整張臉光潔得像一塊上好的白玉。
「小姐是日本人?」
「不,台灣。」
席燻雅由大皮包中拿出新買的建築雜志翻閱,嫁到美國三年,前兩年前忙著適應環境和紐約的社交圈,在這方面她做得非常成功,討人喜歡的外表,流暢的英文能力,能言善道,才思敏捷,再加上名建築師之妻的身分,使她很容易被杜交圈所接受。但人總是要為自己活才活得開心,這幾年她收斂鋒芒,藏隱天才,只因沒有她看得上的對手,如今她得到最新消息,牧千里和于聆春也到了紐約,這下可熱鬧了,她想玩一次大的。
亞佛被她突如其來的笑容迷住了,忍不住問︰
「你是建築系的學生嗎?看得這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