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一朵香花 第17頁

走回停車的地方,花靈決定拋開煩惱,不再去多想,但是卻不開心了,有人擋住她車子的出口

「賴先生,你有什麼事呢?」

花靈是一見賴亞航就惱,這不要臉的黃皮膚法國佬,有了雪釵還一再打電話邀她出來,被她拒絕了就跟蹤她。

「花靈!」賴亞航的臉孔倒沒有輕浮的笑容。

「請你稱呼我王太太或岳小姐。」

「好吧,岳小姐,我有榮幸陪你午餐嗎?」

「我已經用過了,你請便。」

「是宋問吧,你們在一起吃飯,有說有笑,為什麼就對我冷若冰霜?」

「你跟蹤我,到底想干什麼?」花靈的臉蛋像飄過雲翳似的天空,暗淡下來。

「請相信我,我絕無意探測什麼,只是你一再拒絕和我見面,我只有采用這種最古老的方法。」

「你是雪釵的男朋友,我不願她誤會我。」

「原來你在顧忌岳雪釵?天吶,我完全忽略了這一點。」賴亞航那晶亮帶水藍光輝的瞳眸,像在探索什麼似的。「中國女孩都會在交友前先考慮別人的想法嗎?真有意思!」

「你能明白最好,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不,無論如何讓我請你喝一杯咖啡吧,雪釵提過你喜歡喝咖啡。只是一杯咖啡而已,不至造成誤會才對。」

花靈沒辦法,只好開了車至咖啡屋。

「你付帳?」她沒好氣的點了最貴的那種。

「請給我一個微笑吧,你一定會喜歡我將告訴你的好消息。」賴亞航是非常有魅力的男子,也懂得善用本身的天賦,溫雅耐性的笑容很快緩和花靈的心情,至少不再采取敵對的態度。「為了使你安心,我可以坦白我與雪釵之間只是普通朋友的情誼,這是我們兩人說好的,而她也同意了。」

「感情可以事先說好到哪一程度嗎?」

「就像你們講的,不來電吧?」

「那雪釵……」

「雪釵很直爽,她跟我還是好朋友。」

「怎麼變成這樣?明明雪釵對你很著迷的。」

「她大概受不了我時常向她打听你的事,所以沒辦法真正的相戀。」賴亞航怕她又誤會,一走了之,很快接下去說︰「我來台灣有一個很大的任務,就是替我義母尋找她的女兒,我相信我找到了。」

「找女兒?」花靈心跳一下,想到自己父母。

「你听過夏池夫人這個人嗎?」

「沒有。」花靈沉默了一會才說。

「夏池夫人是一位芭蕾舞蹈家,更是十分優秀的舞蹈老師,在歐洲享有盛名與崇高的地位,可惜她從不到亞洲表演。她是純粹的中國人,在法國,大家只曉得她叫雲雀.夏池,其實她的全名應該是雲雀.李.夏池。」

賴亞航以他那對聰明伶俐、感性銳利的眼楮,自然地把花靈全部神秘的表情全都攝進去了,包括她臉上一根細微神經的抽動,包括她的眼瞳突然飄忽不定的不知凝視何處,包括她眉宇問的沉重凝結,包括她一身光彩的消失……「花靈。」他幾乎害怕多一分貝的音量就將嚇得她魂飛天外,她的縴弱只是外表,或包括她的神經?賴亞航不知道,只是很自然的覆住她擱在桌上輕顫的手,滿懷心事的看著她,近乎耳語地道︰「她的中國姓名就叫李雲雀。」

她那哀求的神色真使人不敢多望,賴亞航卻不得不說︰「她是你的媽媽,花靈,她一直惦記著你。」

「不,不,騙人的。」花靈只是不停的搖頭。「我的爸媽早就死了,真的,我不騙你,你一定找錯人了。」

「花靈--」

「我……我必須回家了,真的,不行再拖了。」她的眼神不安,充滿混亂的苦楚。

賴亞航心想只差一把勁了,然而,他說不下去也不忍再逼進一步,花露失魂落魄的模樣像被逼至懸崖邊的人,一個不慎隨時有可能掉進萬丈深淵。

「好,等下次有機會再談吧!」他想不在乎多等一陣子。

「再見!」花竅如蒙大赦。

心神不定的情況下開車,幾次險象環生,車身被擦傷數處,使花靈頓悟,人的生命實在是很短暫也很脆弱的,可以說不堪一擊,隨時有機會魂歸冥府,但只要活著一天,就須承受自身的罪與煩惱,何苦自己又去找些來呢?賴亞航自說自話,聳人听聞卻是欠缺人證物證,大可不必管他!

雖然這麼想,回到家里神色仍然有些不對,她真恨自己瀟灑不起來。

王棟剛迭走一位朋友,站在屋前目迎她走過來。

花靈見到他結實魁梧的一副身軀,想到這是她可以依靠的人,不禁忘情地擁住他,胸中激起的漣漪仿佛已回歸大海,慢慢平復下來。

王棟擁她進屋。「你臉色不大對。」

「差點出了車禍。」她不願提那件事,希望快忘掉。

「你也太不小心了!人有沒有怎麼樣?」他拉高聲音。

「是車子擦傷了。」

「那還好。你有讓車子定期回廠維修吧?」

「那是新車啊!」

王棟對這事很堅持,她只好答應一定找時間去修車子。

「說定了可得做到哦!」

「奇怪,我听人家說藝術家對日常生活中的瑣事很是漫不經心,甚至低能,你卻很在乎某些事。」

「因為你是我太太,我不想失去你。」

王棟很喜歡抱著她,說她的身體軟軟綿綿的,抱在懷裹好舒服。

「我不是布女圭女圭呢!」

「如果你是的話,我才不要抱哩!」

「阿棟,」花靈很享受這份溫情,努力想出話題好忘了那件事。「最近你都不請模特兒,不需要嗎?」

「喲,你今天度量特別大喔!」王棟取笑她。

「我哪有你說的那樣。」

「還敢說,每來一位模特兒,我就有一陣子吃不到牛肉面」…拳繡掌。

「你胡說,我才沒有。」她氣嘟嘟的,眼圈已紅得像夕陽似的。

「好,我說錯了,你沒有使壞,只是吃醋而已。」

「亂講。」

「其實你根本不必在意那些女人,是她們來找我的,而我只是用她們來練習技法而已,不會用于正式作畫上。」

「為什麼從不見你展示人物畫?」

「我在尋找我心目中理想的模特兒,要畫,我就要畫最好的,她必須是最頂尖的美女,卻又不能有美女的驕氣與傲慢,自然散發著屬于女性精美純淨的美。」

「美女?你可以找雪釵啊!」

「拜托,她算什麼美女!」

「你--雪釵還不算美女的話,我看你到老都拿不出一幅像樣的人物畫好見人。」她唇邊綻出一朵美麗的笑渦,聲如銀鈴地捉弄他。

「是嗎?」他的笑聲綿長,像是要滲進花靈的心坎深處似的。

「笑得好古怪,像要偷襲人的壞蛋!」

「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就不客氣了。」王棟灼灼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然後停留于她紅唇端。

她不覺睫毛顫動,為他眼中流露的熱情所擊中似的呼吸困難。

「阿棟,你為什麼娶我,不娶一個從一開始就了解你的同行?」她聲音微顫。

「那多乏味。」

他們深長的凝望著,花靈想起宋問,低垂了視線。

「你真想知道原因?」王棟嘆了一口氣。

「嗯。」她內心暗松口氣。

「兩個畫家可以做好朋友,甚至好情人,就是不能結為夫妻。」

「為什麼?」

「因為結局九成九都很慘。從事藝術創作的均比較自我,幾乎是自私的,對本身的作品有一股狂熱,最討厭在創作過程中有同行來加入意見,而夫妻關系太親密,愛之深責之切,難免多嘴多舌,偏偏藝術這門東西完全見仁見智,相對的就會排斥、嫉妒、中傷另一半的作品,等而下之的甚至想壓抑另一半的創作才能,希望對方犧牲成全。所謂同行相忌,在畫家夫妻之間更是免不了,朝夕相處,彼此別苗頭,沒有好日子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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