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你的目光中 第18頁

其實盼盼早醒了,只是整顆心發懶,不願動一下,一有人進來探問便裝睡,希望來人快走。蒙人關懷,也拉不下臉反鎖上門。

這回進來的人老半天也不走,于是轉轉身,自眼縫中偷瞄一下,是允笙,她猛地睜開眼,正對上他充滿愛意的眼神,但她總當自己看錯了,不放在心上。

允笙進來後放下托盤,一斜眼間,見到盼盼海棠春睡般的姿態,媚秀清麗的臉龐,含苞待放般的身子,芙蓉濃艷不堪比,蓮花清雅遜其色,目光如何再能離開,一顆心怦怦猛跳,心猿意馬,再難克制。

「先生,你來看我嗎?或有其他事?」

她清冷的聲音喚醒他的理智,一句「先生」教他急欲傾訴的滿腔愛意化為一陣輕煙,譏嘲浮上眼眸,尊嚴梗在胸膛。

「你就固執得不願改個稱呼嗎?」他一本正經的坐離她一尺遠。

「叫習慣了,而且反正我也快要走了。」

允笙點個頭,不想繼續發揮。

「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又給你們添麻煩。」

「你少一點客套,我反而高興。」允笙指著床頭櫃上的水果派、蛋糕和牛女乃,「要不要多少吃一點?」

盼盼冷淡的搖頭。

「就放著,等你餓了再吃。」

允笙起身要走,盼盼望著他厚實的背影,用一種太消晰的聲音說出她原本不想說的話,因為屋子太靜了。

「今天中午,雨晨向我求婚。」

允笙瞬間被釘子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你答應了?!」他真佩服自己還能如此冷靜。

「沒有,我……我說……」她情緒復被撩動,好一會兒才說得出口︰「我請他等我兩年,他生氣了,說我……」

允笙緩緩轉身,听她含著眼淚對他說︰「我不想這麼早結婚,可是他不能諒解,他以為我自認沒學問、沒家世,配不上名門貴公子,自卑之下才拒絕婚事,就像當初我拒絕你一樣的道理……」一陣激動,放聲哭了出來,哽咽道︰「我從來沒有想要高攀誰,當初我也不曉得他是有名企業家的兒子,今天他居然這樣說我,我知道,他瞧不起我……」這比被人打了更令她傷心,伏在膝上痛哭。一下午的委屈在此傾吐。

「這混蛋!」

允笙罵他又像罵自己,更後悔當日傷人之言語。

他無從安慰她,也知通她只是需要發泄,真能安慰她心的另有其人。

她抬起臉。「我沒辦法像反駁你一樣反駁他……」

長長的睫毛下又是淚珠滴垂,一句話沒說完便背過身子,伸袖拭淚。允笙看在眼里,不由得心生憐惜,安慰地問道︰「是什麼使你改變?」

「愛!愛情使我變得軟弱,不知不覺的委曲求全。」

「他這般待你,你還能愛嗎?」

「我不知道。」過一會又說︰「會吧!」

允笙聞言自傷自艾並充滿挫折的告訴自己︰她的反應是正常的,因為她的心已先給了那一個男人……空有一副痴心腸,奈何咫尺天涯,內心不由要感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良久,良久,他們就這麼注視著彼此,沉默充斥于他們之間。淚被伸來的溫曖大手拭干,有一剎那間,盼盼很罕見地感覺畏怯。

「謝謝你听我訴苦。」盼盼縮回安全的被單下,已能平靜而自嘲地對允笙笑了一笑。

「也許,他說得也沒錯,太有錢、太有學問的男人,使我相形見絀,表面上很自在,內心實則畏怯于接受也說不定。」

「不是你自卑,而是你太年輕了。」允笙真誠地說︰「再過幾年,有了社會歷練,你會變得較成熟,有了信心就不會再有這種想法。今天的事,我不便給你什麼意兒,只能說,婚姻應該是‘水到渠成’般自然的事,千萬不可‘削足適履’。」

「削足適履?」盼盼迷惘。

允笙沒有解釋,為她關上燈,輕輕擱下一句︰「盼盼,你是塊瑰寶,千萬要有自信。」

無聲無息地走出玫瑰房。

第六章

「畫中這個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麼媽媽要把她關在這里?」

秦雨萱不只上百次地獨自困惑過。「關」?!真的,這是秦雨萱所能解釋母親行為的唯一理由。她感覺得出來,母親不是愛惜「她」,而是滿懷恨意的將「她」鎖在這不見天日的房間,至死方休。

記得從十幾歲開始,家里便有了不成文的禁忌──不能踏進這房間一步──而母親也變得更難以親近了。

母命誠嚴厲,雨萱還是偷偷的溜進來過好多次,有一回還差點與二哥雨樵撞上,所以她確信雨樵也偷看過,至于大哥雨晨,那是令她難以理解的另一類人。

「她真的好美!世上真有這麼一個人嗎?還只不過是畫像而已?」

秦雨萱立在「她」面前,為之贊嘆不已。

驀然,自門外傳進何玉姬怒喝的聲音︰「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叫你做的事沒一件辦得成。」

雨晨抗辯的聲音很低弱,這個家沒有人敢在何玉姬面前大聲說話。雨萱沒听清大哥說什麼,只是母親就在門外,隨時有可能進門來,心想怎麼這麼不巧,忙溜進窗市,拉開落地窗,正听見母親大聲下令︰「盡快帶金盼盼回來見我,我要讓她嫁不成卓允笙。」

不及細思,拉攏妥窗子,雨萱見繩梯還擺在陽台角落,暗吁一口氣,將之一邊綁緊在欄桿上,垂放下至後園中,于是她便順著繩梯,安全地自二樓溜了下來。等一會,唯一被允許進秘室清掃的啞嫂,會護著她將繩梯收好。

清晨的空氣夾著隔夜的花香,好聞得很。雨萱今年剛升上研究所,以逃避進「千越」工作。雨樵因為最有才能,也最倒楣,一念完大學,就被母親抓進公司準備接位,理由是實際的商場經驗比任何博士文憑管用,雨樵不得已只能利用晚上進修,才得以取得碩士學位,雨萱向來服氣他。

雨樵,雨中的樵夫,這名字本身便含有「苦干」的意思,便像他本人;雨晨,雨後的清晨,應是一種清朗、開闊的意境,但雨萱眼中的大哥卻是憂郁而古怪的,她相信他真的是人人所說的同性戀。

兩兄弟經年難得說一句話,雨萱看了心里也十分難過,她猜想二哥是極不諒解大哥的,怨怪他沒用,使整個公司的重擔和傳宗接代的使命落在他的雙肩,致使他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能在母親的掌握下呼吸,甚至包括娶了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雨萱嘆了一口氣,誰也勸不了母親改變主意,眼看雨樵與薛妲竹相敬如賓,對彼此都缺乏熱情,母親也不在乎,她需要薛妲竹的父兄提供技術合作,計劃有朝一日吞下他們「麟邦科技」,「下一任總裁夫人」是最佳的誘餌──這只是出自于雨萱的猜測,但她相信八九不離十。

現在,顯然母親又有新的行動,竟動到雨晨頭上,要他娶金盼盼,這金盼盼是那一家的千金?能讓母親這般著急,怕給卓允笙捷足先登了去。

秦雨樵晨間慢跑回來,雨萱逮住他便問︰「二哥,你人面熟,可知有那一家千金叫金盼盼的?」

雨樵想了想。「沒有。她是誰?」

「好像是大哥的女朋友,媽似乎很急著要娶她進門。」

雨樵神色凝重的說︰「這怎麼可能?這不害了人家小姐嗎?」

「也許……大哥娶了大太,就會好了。」

「會好才有鬼,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他的聲音是冰冷而尖酸的。

「二哥,你不要這樣,總是兄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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