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情殤 第9頁

「你沒有手敲門嗎?」站在銅鏡前的駱冰彤旋過身,掀起層層紅雲。

武亟無辜地聳聳肩,「我是沒有手敲門呀!」他舉起兩手,一只手捉烤雞,另一只手拾著酒壇,以示他的清白。「進門前,我有叫門喔!」他才自寒天里進屋來,說話時,嘴里呵出白氣。

瞧見她,他不禁眼楮一亮,放下東西,對駱冰彤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地仔細端詳起來。

「嘖嘖!師妹,妳怎麼發騷啦?一身紅不隆咚的。」他咋著舌,瞧著她不同以往的打扮。他才半年不在家,怎麼師妹就全變了個樣?!

駱冰彤平日大多穿素色衣裳,不變多做打扮,今兒個卻突兀的換上了一身豔紅,十指涂著蔻丹,唇瓣鮮紅欲滴,眼尾眉心也抹上淡淡的嫣紅,雪肌、紅衣、烏發,牢牢的吸引住人們的視線。

駱冰彤斜睨著他,紅唇勾起嗤笑,「你才是每日發洩又發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武亟自顧自地從她桌櫃上的一堆丹藥中,熟練地拿出一瓶丹藥,將藥丟到嘴巴里。「妳這身打扮好看是好看,只是難和以前的妳聯想在一起。」

師妹的房里總愛撒些無色又無味的毒粉,他已經習慣了,總是「自動自發」的吞解藥,只是,她的解毒劑能不能加點蜜糖呀?好苦喔!

駱冰彤斂著眼,拿出翠玉酒杯。

她愛紅色,眩人的鮮紅,也許,她的潛意識中有一部分是噬血的!

半年前,在她的天葵來的那一夜,看著染在白被上的紅暈,她恍憾了許久,胸口因隱隱的失落和喜悅而脹痛。

在及笄的那天,她依外族的習俗,換上鮮豔的衣裳,而她選擇了豔紅作為她的偽裝。

為武亟傾滿酒杯後,她朱唇輕敵,「你這半年有何收獲?」

武亟知道她的意思是他有沒有打贏了師傅?

兩年前,他就已經藝滿出師了;不過,他卻做了生平最白癡的一件事」」找老頭子單挑!

畢竟他在老頭子門下被荼毒了五年,他就不信以他正值顛峰的體力、超群絕倫的智商,再加上所向無敵的功夫,還打不贏老頭子!

不過,事實證明,姜還是老得辣,他仍被老頭子用長菸斗K得滿頭包。難怪人家是師傅!嗚……真是傷了他小小的自尊心。

為此,他發憤圖強,發誓一定要躲過老頭子的菸斗功,否則他絕不出師!就這樣,他還是賴在這里,不肯出師,只是偶爾會出外去遊歷遊歷、賺些外快,順便練練功夫。

這趟他興匆匆地跑回來,自信滿滿地找老頭子挑戰,不過……咳!一定是怕前些日子受到了風寒,才會一時大意,一定是這樣!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駱冰彤瞧他模著微腫的頭皮,就知道他一定又被師傅教訓過了。真是自找苦吃!

「我要你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武亟撕咬著肥女敕的雞腿,大力地點著頭,語氣含糊地說︰「當然找到了,不想想妳師兄是何等人物,這種小事怎麼難得倒我呢!」狗改不了吃屎,還是不忘努力讚美自己一番。

「不過,妳要那種東西做什麼?」還特地傳書給他,叫他一定要找著帶回來。要他潛進冰冷刺骨又暗潮洶湧的北海深處不打緊,只是,她也不想想那東西有多重,差點連騾子都扛不回來。

駱冰彤拭淨了手指,從書架上抽出一張圖遞給他。「把這圖和『北海青金石』給皁鐵匠,他知道要怎麼做。」那是一雙母子彎刀的造制圖,融合了西域彎刀的險利和短刀的輕巧。

武亟眼楮一亮,看著圖咧嘴笑了。

他師妹的武功不見得絕頂,但是頭腦聰穎──當然,還是輸他一點點啦!使毒之術除了老頭子外,恐怕沒人勝得過她。除此之外,鮮少有人知道她在兵器及火藥設計上,也擁有極佳的造詣。

不枉他疼了她這麼些年,知道奇葩也需要有利器搭配,事實上,他已經「消想」她替自己造一把兵器許久了。

不過,看著彎刀圖,他有個疑問,「這雙彎刀……需要那麼大一塊的青金石來造嗎?」他帶回來的石頭大得足以制造三雙彎刀了。

「不必,只需長一尺半、寬半斤的青金石就夠了。」縴指輕劃著潤滑的杯口,她語氣淡然,「反正你橫豎都得下海采石,多采一些也無妨。」

「什麼『一些』是很多耶!」武亟跳起來大叫,「我整整采了長寬約五尺的青金石回來耶!重死我了,連驟子都被我累壞了六、七匹才扛回來。」這樣整他,真……真是太過分了!

就算他是舉世天才,也不可以因為他好用,就這樣子利用他吧!

駱冰彤沒理會牠的抗議,反正青金石都帶回來了,他還抗議什麼呢?難不成要把多余的青金石再運回北海丟嗎?

「還有一件事。」她說。

「什麼事?」武亟鼓起腮幫子,沒好氣的問。

小詐炮!苞著老詐炮久了,也學會了陰險狡詐,老愛陷害他這個耿直忠厚的有為青年。

「我沒怖毒。」每種毒都是得之不易的,所以,她早已改變了佈毒的方式。

「什麼?!」武亟大叫,沖到桌櫃前,手忙腳亂地翻找著瓶瓶罐罐的丹藥。

師妹愛毒,卻不愛用正常的方式解毒,偏愛以毒攻毒,所以」」

他剛剛吞的是毒藥,不是解藥!

啊」」啊」」他這朵尚未綻放發光的曠世奇葩,難道就此香消玉殞了嗎?

啊──他不要呀!啊──啊──

※※※

「妳在笑。」書齋中,傳來隱含好奇意味的男聲。

又是兩個月一次的會面。駱冰彤調了佛手柑薰香,淡淡地薰染著書齋,紅炙的炭火將書齋暖得不覺一絲寒意。

闇冥望著紅唇噙笑的路冰彤,好奇著究竟是什麼事或什麼人讓她笑了?

駱冰彤摩擎著緋玉環,斂下了眼。她也是人,當然會笑,只是不常有真正值得她笑的事出現罷了。

「武亟回來了。」她說。

闇冥以長指輕敵著下巴,「而他是引你發笑的原因?」原來如此,武亟在自負與自戀中皆帶著不惹人厭的搞笑味道,確實會惹人發笑。

駱冰彤不語,攤開她所帶來的圖,「這是新的打稻機和水車圖樣。」她指著圖上的線條解說︰「我把打稿機的手搖八改成了腳踏,可省下大半力氣,也多出了一只手幫忙;稻穗丟進的開口多了層夾層,如此,手才不會有被夾人的危險,這個設計比舊式打稿機好用。」

她換了另一張圖,「這是水車圖,我已看過鎮外的水道,不需做太大的改變,只要在水車房里再築一道堤防,那蓄水量就可以變成現在約兩倍,即使面臨旱災也毋需擔心。」

闇冥微微點頭,命武玄收下,並吩咐道︰「明日交給農林官。」

她對發明器械很有天分,卻不愛張揚,且只就現有的器械改良換新。人們都知道他身旁有個高手,卻沒想到那高手就是她。

「赤雪。」這是怕第一回見到她以紅妝打扮時給她的名號。鮮麗的紅將她清秀的面容妝點出妖豔的魅容,所以他喚她這個名。

「妳來當我的侍衛吧!」清緩的語氣卻已是既然的決定。

駱冰彤望了暗處里的身影一眼,不作聲,默然接受。

不管他的命令是否顧及到武玄的自尊,她都會遵守。她沒忘,她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是屬于闇冥的。

說來好笑,闇冥從未換過她的名,換了赤雪之後,他就一直以赤雪喚她,像在她身上烙下了印記。

闇冥注意到她的目光,「武玄跟了我這麼多年,理應放下重擔享福。讓他改任侍衛統帥,由武亟繼承他的職務,妳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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