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理解這種游手好閑、整天流連花叢的公子哥,怎麼會因這種小事而放聲大笑,這太無聊了!
麥奇康擦擦眼角飆出的淚水。「妳以為我是要送給女朋友的?」
蘇悅荷撕了張紙巾,擦拭手掌的潮濕。「你年少得志、前途似錦,結婚之前當然不可能只有一位方小姐。」
男人有權、有錢又有閑,很難不四處發展。
麥奇康定定凝視著她。「錯了,我一心無法二用,情人和妻子,一個就夠了。」
蘇悅荷聳肩。「很好,但這不關我的事。三千八百元。」
開什麼玩笑,她包的花束當然得收同樣的價格。
麥奇康掏出現金付帳。
「妳認為找一個渾身帶刺的美人當情人是明智之舉嗎?」
蘇悅荷走回櫃台開發票。「我不是男人,無法給你答案。」
「也對,那就只有試試嘍?」
「嗯嗯。」她給了他一個「關她啥事」的反應。
麥奇康凝視著她,一個念頭忽地閃過。他看過她許多不同的情緒,那驚嚇呢?他沒見過她驚聲尖叫的模樣,他相信,那肯定很精彩……
他接過發票。
「小荷?」大手突然握住蘇悅荷的手,還親熱地喚她小名,這無預警的動作,讓蘇悅荷嚇了一大跳。
她怒眼一瞪,甩開被吃豆腐的右手。「你想干麼?!」
「沒事。」他攤開手,無辜地聳肩。
這個該死的登徒子,連她的豆腐也敢吃!
「你膽敢再踫我一下,我就要你好看!」
打從出娘胎,蘇悅荷就被家人教育成不能隨便由人欺負而不懂得反擊。
麥奇康看到了她的驚嚇,只不過離驚聲尖叫還有一段距離。她只是怒不可遏。
「妳想不想知道那位渾身帶刺的美人是何方神聖?」他問。
「干我屁事!」她怒斥,同時退得遠遠的,和他保持距離。「麥副院長,我不想知道你的風流韻事!」
麥奇康抱起三千八百元的花束。「我倒是很想和妳分享。」
「沒必要!」她咬牙切齒地吼了回去。
「那就試試嘍!」
拋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麥奇康離開花店。
蘇悅荷甩甩手,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氣得滿臉通紅。
這死,簡直就是女性公敵!
試個頭,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不要認識這個麥副院長!
玻璃門再度開啟,談完生意回來的笑眉滿臉笑容。「有事嗎?」
「店里有鹽巴嗎?」蘇悅荷繼續甩手。
「干麼?」
「撒鹽去邪氣!」
「咦?」曲笑眉听得一頭霧水。
第四章
帳總算是平了,蘇悅荷將資料交給笑眉,請她明天外出談生意時,順道送去國稅局報稅。
她加快腳步趕回醫院。在她離開醫院辦事時,照顧媽媽的工作就只能拜托計時的看護幫忙。媽媽沒有兄弟姊妹,加上父親早逝,只有她和媽媽相依為命,現在媽媽生病了,照顧她的工作,她必須一肩挑起。
兩個月前,她辭掉了工作,僅靠著過去的存款生活,除了母親的醫藥費以及日常必要的開銷,其他的奢侈性消費她只能全部放棄,哪怕只是交通費,她都要錙銖必較,能省則省。
走出電梯,蘇悅荷氣喘吁吁,拍著胸口平緩呼吸。真的是年紀大了嗎?她以前可是田徑隊一百公尺短跑第一好手,沒想到才二十八歲,體力就變得這麼差。
「蘇小姐?」
蘇悅荷回頭,發現看護李阿姨正在護理站前和她招手。
只要她必須離開醫院外出辦事,福福態態的李阿姨就是照顧媽媽的不二人選。李阿姨很細心、很專業,她年輕時是名護士,退休後為了解悶,才兼職看護的工作。細心又專業,風評當然很好,為了指定李阿姨,她還得配合她的時間,再來安排自己外出辦事的計劃。
她折回護理站。「李阿姨,我媽媽今天有什麼事嗎?」
李阿姨正在護理站包冰枕。「剛輸完血,她直喊熱,我想讓她睡個冰枕可能會比較舒服。」
蘇悅荷憂心地皺起眉頭。「媽媽血紅素又不夠了?」
李阿姨盈滿了笑。「沒事沒事,輸個血會讓妳媽媽比較有精神,也比較好睡,妳不要擔心。」
「唉。」蘇悅荷嘆了口氣。「之前輸血還好,這兩次都有排斥的狀況,忽冷忽熱,有時還會發燒。護士說輸血都是這個樣子的,那之前為什麼不會?」
李阿姨拴緊冰枕的接頭。「輸血的病人很多都有發燒的反應,尤其是像妳媽媽沒幾天就輸血一次,反應會更明顯,還會冷到打擺子哦,這也不能叫排斥,只能說是新血和自身的血液起了作用。這不具危險性,只是病人會比較不舒服,建議啦,謝醫生巡房時,妳可以向他要求,請他用另一種方式,就可以避免掉嘍!」
蘇悅荷無奈地搖頭。她愈來愈懷疑「醫者父母心」這句話了,為什麼這些醫護人員都要等到家屬要求了,才願意檢視自己的醫療方式需不需要檢討?
連一個退休多年的看護阿姨都知道媽媽輸血的不適是可以避免的,為什麼他們無法立即反應?看一個憔悴的老人家不舒服地在床上翻滾是件好玩的事嗎?
「媽媽輸血不舒服又不是第一次,他們一點應變方法都沒有,只會告訴我這是正常的、要我別擔心,問題是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李阿姨只能心懷憐憫,無法多說什麼。醫療是人心在做事,一旦牽扯到人的心,事情就會變得很復雜。
「對了,蘇小姐,有人送花給妳哦。」
蘇悅荷深呼吸,平撫激動的心情。「花?是送給我媽媽的嗎?」
有些媽媽的同學偶爾會送些花來,希望美麗的花朵可以讓媽媽心情好一些。
李阿姨笑得神秘兮兮地。「是給妳的哦,妳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都沒和李阿姨說?」
蘇悅荷一頭霧水。她連出去工作的時間都沒有了,哪有空閑和心情交男朋友?
「我不可能有男朋友──」
「走走走,我帶妳去看!」
李阿姨拿著冰枕,勾著蘇悅荷的手臂走回病房。
回到病房,果然看到一大束花直挺挺地站在置物櫃上。
「花材是很新鮮,但花店小姐技術有些差就是了。」李阿姨指著那束玫瑰花,專業地下了評論。
同時好心地提出建議。「李阿姨最近在學西洋插花,干脆明天我找個水瓶來,幫妳重新整理整理,免得浪費這些漂亮的玫瑰花了。」
蘇悅荷無力極了。
「技術有些差的花店小姐」就是她,置物櫃上放的那束花,就是她半個小時前才完成的「曠世巨作」。她想都沒想到,那個大色胚竟把花原封不動地送回來……
「蘇小姐,是男朋友送的嗎?」
「當然不是!」蘇悅荷堅決否認。
他不是說要送給一個他剛認識、「渾身帶刺的美人」嗎?怎麼花跑到病房里來了?
「這是誰送來的呢?」
「怪就怪在這里,是醫院人事部的小姐送過來的哦。蘇小姐,妳認識的男朋友也在人事部嗎?」
這下,蘇悅荷全懂了,花是副院長送的。
原來麥奇康口中那個「渾身帶刺的美人」竟是自己?她想到之前他那意有所指的注視。
李阿姨滿月復的好奇。她邊幫病人調整冰枕的位置,邊打听八卦。
「妳的男朋友在人事部嗎?」
「當然不是,我和這家醫院所有的男性員工沒有任何瓜葛。」
不,她寧願相信是自己技術爛、副院長瞧不起她的手藝,才慘遭退貨。他口中那位「渾身帶刺的美人」沒道理是她!
不過是怎樣?就算真的包得很糟,也不該這麼沒禮貌,一聲不響就退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