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吸氣,滿屋都是清香,這應是她想用香粉蓋住的味道。
一種令他胸口舒暢的安寧的味道。
他閉上眼,讓自己短暫沉淪在這氣息里。
「王爺王爺,這里太局促,還是去正廳吧,王爺的毒還未請,保重啊。」孤霜在他身後,有些著急地道。
他走入她的房間,左顧右盼,好像在窺探她心中的秘密。
他是故意的。
「你也看書?」不理會她的話,他徑自走向床邊的木桌,看著上面幾本被翻得有些破爛的書冊。
「都……是沈四少送來的,他是書肆老板,老覺得人人都愛書,呵呵,我早跟他說過我不識字了。」她干笑。
「哦!他是什麼人?」眉峰下沉,他很不悅的問,長指在書冊間翻弄,最後停在一本快要爛掉的《詩經》上。
「是我的兄弟!他的書肆出版紅透半邊天的《長安異趣錄》,他在那上面大贊我的喜鋪,每一季都為我吹捧一番,喜鋪能有盈余他功勞最大。」要不是有沈四少力挺,她賠的比賺的多。
他幽怨地瞄了她一眼。跟別的男人稱兄道弟,對方沒有非分之想?他不信。
沒頭沒腦的酸味,讓孤霜閉了嘴。他好像不太喜歡有男人跟她太靠近。
翻了翻《詩經》,長指停在某一頁,動也不動。那一頁被翻過無數回,還有很多折痕,可見看書的人相當喜愛此篇章。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壓住悸動,他念著書頁上的詩句,這是在夢里,他對無形的身影吟唱的深情。
孤霜愣住了,她沒想到他一找就找到這句來念。
他教給她的第一首詩,要她好好練習的字,他們的曾經都濃縮在這簡短的詩句里。
心悸之後,她連忙想辦法要掩飾,見他並未追問,松了口氣。
「很奇怪哦,跟那酒壇上的詩一模一樣。」他佯裝幡然醒悟地道。
你故意的!孤霜心里輕罵。別以為她看不出來他的刺探。
「不識字就別在屋里到處放書。」他沒好氣地念她。
「反正還可以拍蚊子。」
「不說書了,今天進宮,太上皇賞了本王一些高昌的葡萄,你想吃嗎?听說這高昌葡萄汁甜肉厚,在長安也就宮里能嘗到。」
「葡……葡萄。我不愛吃,會弄髒衣裙,又涼涼的。」
「既然這樣,東藍,把剛領到的葡萄分給伙計們吧。」他對著窗高聲道。
「屬下遵命。」
孤霜豎起耳朵,心痛地听著伙計們大啖葡萄的笑聲。好想吃哦!
「我已經聞到葡萄的香味了。」他逗她。
「王爺,我累了,想在這里休息,今晚就不回興慶宮了,你帶人回去吧。」她要留在鋪子里把他們罵到臭頭。吃她的葡萄,哼!她快氣瘋了。
听她喊累,他走過來,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把她推到床邊,挑開她的雲髻。
「累了就睡吧,我在這守著你。」他親手解開她的紗羅衫,助她臥倒在床。
大掌握住她垂下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她縮了縮手,又停了下來。一點點溫柔,一點點暖,她還是很貪。她只停留一會,就一小會。
揚起長睫,她瞧了瞧他。
「王爺?」他怎麼還不走?
「等你休息夠了,我們一同回興慶宮。」他莞爾,坐在床邊。
「王爺,能讓我留在……」
沒給她再嗦的機會,他的唇輕吻上她透著涼意的唇。
整個人僵住。他……
輕輕的踫觸令她雙頰紼紅。
帶著暖意的唇蜻蜓點水似的刷過唇瓣,引起激動後,又萬般憐惜地吸吮她的芳唇。
他的吻仍是那樣令人沉醉,不急不醉,深情如水,須臾之間,總能讓人更貪更眷戀,挑起靈魂深處的火焰。
當對方快要燃燒起來時,他又適時的退開,讓人食髓知味,又得不到滿足。
「睡吧。」他挑眉,有種得逞的快意。
哪還敢不听話,她忙背過身去,捂著快要著火的唇,閉上雙眼。
一個吻喚醒多少懷念。第一次在他懷里的滋味,第一次吻上他唇角時的感覺,還有他們共患難的歲月。
她要好好的守住這一切,把愛留在心里,直到步上黃泉。只要她還活著,他們的愛就會一直存在,哪怕他什麼都不記得。
夜深人靜,牆外的幾聲狗叫顯得格外刺耳,星光輕盈得像一層紗。她佝淒著身子,躡手躡腳地翻過灌木叢,兩只眼楮東瞄瞄西看看,發現淳于千海的寢房前無人看守。
「東藍和益壽也去睡了?真是天助我也。」她小聲地自言自語,踮著腳尖往窗戶靠近。
再次確定沒人,她推門而入。
悄無聲息地潛進內室淺色窗紗透進幽藍天光。
如神祗般的男子露著精瘦胸膛,靜臥在淺色錦被間。長長睫羽,隨著均勻的呼吸微揚。五官分明的俊顏,寧靜如月下春水。
張著小嘴,她看呆了。
隔了半晌,她才回過神,想起自己是來干麼的。
禍水啊,男人太俊也是禍水。
從袖里倒出一顆藥丸,再從背上的布囊模出一只小巧的香爐。
「這是泣血草的獨家解藥,你好好的吸,用力的吸,一定會好起來的。」她小聲咕噥。偏著頭,再看沉睡中的男人。
睡得真沉呢,應該不會知道她來過。
焚上藥丸,一股清香的藥味騰然而起,屋里頓時青煙裊裊。
害怕他吸得不夠多,她揉揉眼楮,把香爐放在手上,遞到床頭。
「你會好起來的。」她靠在床邊,迷戀地看他。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紫藤樹上,他神態傲然的問她的名字。第二次見面,他坐在一群王公貴族里,緊緊地盯著她,深邃的黑瞳,隨著她舞動的身姿移動,令她臉紅。
袖子被人扯了扯,她猛然回過神,嚇了一大跳。
他醒了嗎?
穩住呼吸,偷瞄了他兩眼,見閉目熟睡的男人只是動了動,軟軟地攀上她的袖子。
還好沒醒。她松了口氣。
「好香的花。」口齒不清的囈語,攀上袖子的手順勢而上。
「呀?」他要做什麼?孤霜內心一驚,去扯長袖,結果根本無用,他往旁邊一滾,整個壓在她衣擺上。
孤霜僵住。動也不是,推也不是,只要她稍加動作,這人就會被驚醒。
「我的荊棘之花。」未清醒的他念念有詞,手自由意志的鑽進孤霜的罩衫里,胡亂地挑開衣帶。
看看藥煙,她咬牙忍住。
那只撩撥的手並未因為她的隱忍而有所收斂。它來來去去,擦過她皓腕光滑的肌膚,掃過她細柳似的縴腰。
孤霜倒抽一口冷氣。要不是他閉著雙眼,動作緩慢,口齒不清,她一定以為他並未入眠。
「與花同眠。」他得寸進尺,單手用力,拉住捧著香爐的孤霜,整個人覆了上來。
等孤霜回過神,她已被壓得動彈不得。
而睡夢中的人用唇熨燙著她的雪膚,反反復復。每一個吻都烙得很深,留下點點紅痕。
她就像砧板上待宰的魚,憋著呼吸,僵著身子,咬牙承受這磨人的觸踫,一個時辰後,她才得以月兌身。
嬌軀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跡。
「該死。」趁他翻身,她溜下床,匆匆披上被扯掉的紗羅衫,氣悶地閃身出了屋子。她真的想掐死自己。她的身體里有他點著的火星,正在一步一步毀掉她的自持。
早知道該直言她有解藥,就不會如此辛苦了,可轉念一想,他如此執著于那些記憶,絕不會輕易接受解藥,她又得費力勸說,要是被他看出她的關心,就會更麻煩。越描越黑的事,她可不想干。
唉!
翌日早晨,剛睡下沒多久的她又苦命地被蓮夫人喚起,帶進正廳。熱騰騰的早膳已擺在圓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