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天地間劃開天、魔、人、妖、地府五界,天指的是正面力量,也就是民間塑泥刻像的神明,為普羅大眾的信仰,人們相信世上有神,庇護萬物。
魔則是負面力量所衍生而出的邪惡之物,他們外表似人,卻擁有比人更強的能量,能腐蝕人心,瞬間消滅以善為基礎的理念,魔以強者為尊,最強者才能統領黑暗世界。
人看似最沒用,實則最為強大,但人類往往不自知,總是以為自己脆弱的不堪一擊,卻忽略了一件神、魔皆懼的事實—人是五界中數量最龐大的族群,以及擁有源源不絕的繁衍力。
妖則是由天地靈氣幻化而成,可以是活物,譬如飛禽走獸,樹木花卉,也能是死物,如石頭,如煙霧,如千年岩洞中的鐘乳石,或是附著在山壁間的露珠,經日月精華淬煉而成,在日積月累下有了靈性。
地府是鬼魂歸化的去處,亦有天國之說,但終究殊途同歸,是人死之後才能去的地方,生人止步。
西方由死神收魂,在東方則由黑白無常拘魄,不過由于漸漸西化的緣故,加上東方人口暴增,活人多,死人也跟著增加,收魂取魄的「業務」年年成長,在人手方面已經不敷調用,地府閻君只好向西方借人,以因應天災人禍所造成的擁塞。
「靈異事務所」探究的是所有非自然現象,包括外星人也在探索的範圍內,不過他們最常接觸的還是鬼魂,社里的成員也大都有極敏銳的靈異體質。
夏春秋,兒少復健師,二十七歲,同時也是一名通靈師,怕鬼卻打小就能見鬼、能與靈界朋友進行溝通,因此她算是社里的台柱,負責和另一世界的靈體打交道。
台客鐘璧,頂級律師,三十歲,又名打手,五月初五正午出生,陽氣旺得鬼見到他都要退避三舍,就怕被陽火灼傷,打手之名是指打滯留在人間不肯離去,對人具有傷害性的鬼魂。他看不到鬼卻感覺得到鬼的存在,不愛受拘束,有些痞痞的味道,不講道理只說歪理。
杯藏一級生,三十二歲,喪葬業知名的禮儀師,生性孤傲寡言,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統,他在事務所里擔任「送行者」的角色,舉凡大體清洗、更衣、入斂、誦經、靈堂主祭、出棺等等都在他的服務範圍內,傷心過度的家屬在他專業的安撫下都能化悲痛為祝福,送往生者最後一程。
吉卜賽,別懷疑,她真的姓吉名卜賽,今年二十五,她的父親是國寶級勘輿大師,本想培育能力卓絕的她成為傳人,沒想到她迷上西洋佔星術,繼而成為水晶球算命師。
別看一顆水晶球小小的,她從中窺到不少天機,得知不少別人不得而知的玄奧,並能用水晶球看透人性,推斷吉凶,甚至預知到即將發生的事。
不過他們幾人合起來還抵不過一個小蚌子女人海麗,身高不及一百四十公分的海麗是超強能力者,她幾乎無所不能,好像天底下沒有她辦不到的事,叫人懷疑她是披著人皮的火星人,智商之高無法預測,人面之廣匪夷所思。
她是事務所社長,長年留著不變的妹妹頭,戴著厚重的眼鏡,穿著行動方便的三件式西裝,個子雖小但存在感很強,讓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她可怕的威壓。
啊!差點忘了個頭更小的成員,身高六公分,中文名字童玉姬的妖精安姬,她的身體可大可小,尖耳綠眸,墨黑發色,為人敏感且神經兮兮,不喜人類世界的空污,自劃一塊淨土,與花草植物為伍,同時她也是一名世界級的頂尖魔術師。
「安姬,安姬……」
一條青綠色的豌豆花睫如滑行的小蛇般由上而下垂落,似有生命的輕叩半開半闔的鐵炮百合,拳頭大的百合向上仰著,淡淡的粉紫帶著點淺紅。
被豌豆花睫輕敲了一下的百合花微微一顫,好像有什麼在花瓣內翻了個身,很小很小的咕噥聲像水珠滾動。
「安姬,該起床了,天亮了,別再睡懶覺了,快起來伸伸你的小懶腰……」很輕很柔的低語讓人心頭發軟,只想沉醉其中。
「別吵,讓我再睡一會兒,我好困……」甜軟的聲音很慵懶,有一絲絲不甘不願的撒嬌。
「不能再睡了,安姬,你今兒個還得上班,不可以偷懶,別忘了你昨晚臨睡前一再叮囑我要早點喊你起床。」蔓生的豌豆花爬滿床頭,花和豆莢交錯,形成豐收的景象。
其實幾十坪的房間內不只豌豆花,還密布著各式各樣的植物,有當季的,非當季的,花團錦簇,滿室花香,放眼望去一片綠意盎然,宛如小型的熱帶雨林。
安姬住在事務所頂樓,三面為窗,屋頂開天窗的臥室里有著一張可躺四、五個人的大花床,夜晚仰躺在床上往上看,滿天星斗近在眼前,不受光害的影響。
走出雨林一般的房間,屋外是露天搭涼棚的空中花園,這里是一座植物園,有不少罕見的樹木,只靠一點點泥土和營養就能長到兩、三層樓高,郁郁蒼蒼,空間不大卻給人無邊的錯覺,恍若置身森林深處。
露台上也種果樹和菜蔬,它們結實累累,菜葉青綠,說是有機蔬果園也不為過。
通常在植物密集生長的地方會有蚊蠅肆虐,尤其在果香的誘惑下,各種昆蟲很難違背本能。
可是除了瓢蟲,蜜蜂等益蟲外,其余的蜘蛛、天牛、白蟻這些令人看了心煩的壞東西全部絕跡,原因無他,只因小型的園林之中有一只可怕的看守者,它身形丑陋,身軀龐大,專吃不受歡迎的蟲子。
「安姬、安姬、安姬、安姬、安姬……」
「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安姬是小懶蟲,小懶蟲……」
「不乖的妖精會被捉進黑森林,陪伴缺牙的老巫婆,她的手指如枯枝,發長拖地,長年不洗的身體滿是油膩味,她駝著背,雙目赤紅,拿著人骨做的法杖……」
「夠了,夠了,別再念了,你們真是吵死人,我偶爾賴個床會怎樣,誰規定我得天天早起?」睡眼惺忪的安姬有很大的起床氣,她一腳踢開雪白的小被,用來當枕頭的花蕊硬生生的被揉斷幾根,流出乳白色的汁液。
半闔的鐵炮百合在轉瞬間綻放,淺紫紅色的花瓣如同受到晨曦的召喚,張開碗口大的花嘴兒。
燦燦陽光從天窗中射入,照在挺立的花朵上,隱隱約約從薄女敕的花朵中看見一道比手指大沒多少的小小人影。
她的眼未睜開,半坐起身,用細白的小手揉著眼楮,身後是兩對透明薄翼,正無精打采的耷垂著,毫無生氣。
「若在妖精世界里,只怕此時大伙兒都醒了,一個個灑露送香去。」
仙滴花原本是一粒種子,被任性的安姬從妖精世界帶出,它有著從種子傳承下來的記憶,對未萌芽前的「小時候」還記得少許,喜歡全無污染的空間,四季如春。
可是在人類的世界里,它的種子散播不出去,空氣太髒了,脆弱而嬌氣的子子孫孫適應不了,好在它住在溫室一般的房間里,有眾多的同伴相伴,這兒有熟悉的芬多精和干淨的空氣,勉強能生存。
但是和溫暖多雨的妖精世界一比,這兒的居住環境真是糟透了,沒有清晨的鳥鳴聲,也無松鼠晃過枝椏的身影,听不到風在林間的低喃,也沒法感受雨滴打在身上的溫柔。
「哼!你說的那是晨曦精靈,才不是我們妖精,我們是世上最懶惰的族群,只做兩件事,唱歌跳舞和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