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卜賽,你也來湊熱鬧?」夏春秋順手將一顆剛摘的蜜柑遞過去,有福同享,不吃獨食。
吉卜賽一點頭,「閑著沒事就上來逛逛,上面的空氣好,能沉澱我一身的濁氣,去蕪存菁。」
「你的確該清一清髒東西,神棍當久了也會有業報。」她那張嘴說得太多了,該說不該說的全給說了。
吉卜賽笑了笑,「城堡里的鬼很古老,想必你的手腳都發軟了吧?他們的陰氣很重,你最好到廟里過過香火。」
夏春秋沒好氣的橫了一眼,「西洋鬼和東方鬼能一樣嗎?我該到教堂取來聖水才是。」
第1章(2)
「安姬,我幫你看看近日的運勢。」
三個各有所長且容貌出眾的美女聚在一起,細花枝編織的桌面上放了一杯花茶,兩杯咖啡,一盤心型甜餅和巧克力蛋糕,悠哉悠哉的吃東西聊是非,從衣服、化妝品到感情世界,又從感情世界講到男人,女人的話題膚淺而沒營養,卻又樂此不疲。
聊著聊著,聊到安姬眼眶下方的青影,她說她作了個惡夢,睡眠斷斷續續的,精神不濟。
可問她作了什麼夢,她又一臉迷茫的搖著頭,不清楚夢的內容,只覺得有一道看不清面容的黑影朝她逼近,帶給她莫名沉重的壓力,壓得她呼吸不順暢,很想一掌將黑影拍扁,讓他再也動彈不得。
「不需要吧,我很好。」她是事務所里最閑的人,已經過上養老般的退休生活,平時與花草為伍,蒔花弄草好不愜意。
「好就不會作惡夢了,肯定是有所警訊,預先示警。」妖精不同于人類,本能的會感覺到危險,如同天災降臨時,動物會比人更早一步察覺到異常。
「好吧!那你幫我瞧一瞧,我最近心口悶得慌,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她已經盡量不出門了,還能有什麼事。
結界外的汽車廢氣、嚴重的空污、威力強大的霾害,對純淨的妖精有一定的傷害,她種植植物一來綠化,二來淨化,由植物表面吐出的氧氣能保護淨體的妖精,植物是最天然的濾淨器,沒有絲毫副作用。
安姬來到人類世界初期,曾在外面流浪了一段時間,她白天躲藏在陰暗的樹洞里,直到夜晚來臨才飛出樹洞,到有錢人家的花園覓食,還得擔心被這家的狗發現。
她換了很多地方,可惜都住不久,城市的綠地太少了,養花種菜的人也不多,果樹更是看都看不到,最多是觀賞用的小型盆栽,連讓她藏個身都不行,只能在公園里躲躲藏藏。
她也想過飛到山里面,給自己蓋間小樹屋,可是山里很冷,食物來源更少,還有野貓和貓頭鷹想吃掉她,她試了一回嚇到了,只好又回到臭烘烘的城市。
如此過了五年,她遇到了海麗,海麗讓她跟她回家,給了她一個安全的居所,由著她布置,並且接納了她,教導她如何以人的形態生活,最後融入對她不友善的人類世界。
「把手放上來。」
「好。」
一只很美,細白修長的手掌往透黃的水晶球體上面一放,原本一片清澈的水晶球瞬間泛起霧氣狀的小漩渦。
吉卜賽的眼神變得迷蒙,她十指戴著大小不一的戒環,慎重的撫模球體,「嗯!一個巨大的黑影……很沉,很重,它曾經傷害過你……不,不是上的傷害,而是心靈層面上的,你非常痛恨這種感覺……」沒有危險,但會帶來改變。
「我哪有痛恨什麼,都活了幾百歲……」不以為然的安姬忽然怔住,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或人,因而皺起眉頭。
「高齡」兩百五十歲的安姬換算成人類的年紀約二十出頭,最長壽的妖精能活到一千多歲,因此她還算是年輕,是妖精界的少女。
「你想到了是吧?」從她愀然一變的臉色來看,想必她不是非常高興想起那段過去。
安姬表情嫌惡地變回六公分的身高,翅膀一拍飛到金雀花上面,蕩秋千似的搖著底下坐著的葉片。「那個人是我不死不休的天敵,是我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是那個害你回不去的男人?」夏春秋知道安姬曾和人類男子談過感情,為了那人舍棄了父母和身分,越界來到人類世界,成了妖精界的叛徒。
但是那名男子雖然愛著貌美的安姬,卻沒有承擔得起愛情重量的肩膀,相愛容易相處難,看著對人類世界全然無知的安姬,他最後選擇放棄,走向另一個更適合他的女人,共組家庭。
深受打擊的安姬傷心欲絕,做了個令男人後悔莫及的報復,她利用對植物的了解做出一品香,讓男人和他的妻子聞了,從此兩人再也生不出孩子。
昂心是要付出代價的,沒人可以傷了她之後便轉身就走,全不當一回事。
妖精沒有是非對錯的觀念,什麼道德都與她無關,她只知道她被背叛了,以妖精的守則,誓必要討回來。
一報還一報,誰也不吃虧。
「他算什麼,我早就忘記有這個人了。」安姬聳肩。
在當下,她真的覺得自己很愛那個人,可是在緣分盡了以後,她竟想不起他的長相、他的名字、她為什麼愛他,死灰一般的愛情被風吹得一干二淨,連半點渣渣也不留下。
多年後再重逢,那家伙老得叫人驚訝,不復當年的俊挺還多了圓滾滾的啤酒肚,和她站在一起像她爸,讓她一度不解為何當初會愛他愛得不顧一切。
因為太丟臉了,她沒臉回去見把她當寶寵著的爸媽,更不想見到那些老是嘲笑她、看衰她的同伴,況且那里還有一個她怎麼也忘不掉的仇人,那是她畢生的惡夢,也是有生之年再也不想看到的惡棍。
「那你……」難道還有更刻骨銘心的?
「別提了,我月兌離苦海已久,不要讓我再去回想,那片黑沼澤在另一個世界,不會再來煩我。」
安姬才掛上笑意,馬上又因吉卜賽的一句話而凝住,面色蒙上一層陰霾凶光。
「那可說不定,水晶球不會說謊,我看到一張男人的面孔,他有一頭銀白色長發,在白霧中來勢洶洶。」她難得看到這麼清晰的景象,彷佛是故意顯現。
「什麼!」他也來到人類世界?
坐在花葉上的安姬差點往下掉,她搖晃了一下又坐正,花瓣裙下的雙腳凌空一蹬,維持平衡。
「安姬,很近了。」一股君臨天下的霸氣直沖而來,銳不可擋。
她一驚,「什……什麼意思?」
「如果水晶球沒出現誤差的話,你的變動已經開始了。」她想說的是也許已到了,這是逃不開的宿命。
安姬面如金紙,咬著下唇不發一語。
命運真狡猾,出奇不意的將人一軍,防不勝防的潛伏在四周,在快意人生中抹上濃墨一筆。
「喲!三位美女真愜意,邊喝咖啡邊聊天,也不喊上一聲,老看著海麗那張不苟言笑的臉我會減壽五年。」
嬉皮笑臉的鐘璧從伽南樹後探出一張臉,額頭綁了一條用日文書寫著「必勝」的方巾,笑得有幾分痞氣。
「少在那裝瀟灑了,你上來有什麼事?」常和他一起出任務的夏春秋對他了如指掌,這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哎呀!就說我來看美女了,你還不知情識趣的來服侍我這位大老爺……」他一臉輕佻的拋媚眼。
「賽巴斯克。」吉卜賽冷不防一喊。
「啊!死神來了?」鐘璧心驚的回頭一看。
「沒來。」惡人沒膽。
「小賽賽,人嚇人會嚇死人,我就嘴巴上佔點便宜,別心狠手辣地要我的命。」兼考驗他的心髒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