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秋歪頭,听起來真像自欺欺人,吵吵鬧鬧無數年,卻不曾血濺當場,說是仇人,卻更像是鬧著玩。「那你怎麼不叫你父親為你出面,壓制其惡行?」
「我有呀!他被國王陛下關進黑屋子好幾回,白羽族崇尚光明,不喜黑暗,但他一出來頂多萎靡個幾天,沒多久又死性不改,新仇舊怨一並算清。」
她越是告狀,他越是常來找她「聊天」,每次光用言語便能把她氣哭,她哭了,他就滿意地走了,周而復始,一次又一次,次數一多,她也不哭了,覺得太窩囊了,哭也不能解決問題。
後來他見她不哭了,只憋著一張漲紅的小臉瞪他,自覺無趣才少找她麻煩,改在課業上刁難她。
好在她成績一向很好,沒被他難倒,熬著熬著也熬到畢業,只要她待在家里不外出,他踫到她的機會也相對減少。
「看來你過得很辛苦,有座大山一直在壓迫你。」被關都不怕,這家伙的意志很強大。
雖然很不厚道,但夏春秋真的很想笑,听到安姬自述的悲慘過往,她只看見兩只狗在搶一根狗骨頭,它們都想吃,緊咬不放,你咬一頭,他咬一頭,誰也吃不著的僵持著。
安姬和她的青梅竹馬便是這種情形,為了奇怪的理由拉鋸著,誰都有誰的原則,卻又薄弱的可笑,你不退,我不讓,咱們就耗著吧!耗到誰先精疲力盡了就能收場。
听到體諒的話,安姬感動地眼泛水光。「還是你懂我,看到兒時的惡夢,任誰都想逃得遠遠的,海麗太壞了,非要他來保護我,我看要我命的人就是他……」
一對十來歲的兄弟正在登機口外踢足球,兩人以腳互踢地傳來傳去,電光石火之際,小的那個用力過猛踢歪了,球直直朝安姬的頭飛去,所有人都驚呆地忘了動作,以為會正中門面,幸好一只大手擋住了旋轉的球,順勢往上一托,以頭頂回去。
全場爆出熱烈的掌聲,那位英雄躬身行禮。
「你一天不擺弄你的死樣子會死嗎?走開,擋光了。」她寧可被球打中鼻子也不願被他救。
「兒時惡夢?」刑清霆帥氣的濃眉一挑。
「難道不是?若有一個人整天跟在身後,不斷的趕人、嘲笑,說她是不該出生的惡瘤,換成是你會笑著說多謝指教不成。」幸好她心性堅強,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听過就算了,不然準會被他逼到心態扭曲,心性大變。
「我救了你,難道不該說聲謝謝嗎?」真是太不可愛了,愛計較又小心眼,還老愛翻舊帳。
安姬橫眉一瞟。「我付錢了。你是我花錢請來的保鏢,保護我的人身安全本就是你的職責所在,來討謝就本末倒置了,我早說過你的人品有問題,不值得信任,海麗偏偏挑中你……」
「……是我多言了,童小姐,同樣的錯我不會再犯。」語氣很生硬的刑清霆冷著一張臉,眼底透著寒意。
「很好,希望你能認清本分,不要老是逾越分際,你是我雇用的隨行人員,請不要放著正事不做,讓我的錢白花了。」安姬神情倨傲的抬高下巴,做足了高高在上的姿態。
其實她原本也沒想過要拿喬,直到弓藏一級生拿出合約書提醒她,不論他們是什麼種族,身在人界就要遵行人界的規矩,合約上她是雇主,便能指使被聘雇者為她做事。
那她還猶豫什麼,理直氣壯的抬頭挺胸,把領她錢的人壓下去。
「安姬,你這態度就對了,在這里,你們是平等的,他沒資格趕你,也不能仗著王族的身分對你頤指氣使,他在妖……呃,那界的優勢全不見了,再強勢也只是普通人。」夏春秋還是偏向相處多年的安姬,幫她撐腰。
「對,沒錯,我被他欺壓得太過了,都忘了我們早已不在原來的地方,他還能趕我到哪里去?克雷格……不對,是刑先生,請記得你的身分是保全,我雇用了你便是你的上司,往後不要再招蜂引蝶了,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值得賣弄皮相勾引嗎?嘖嘖,都墮落了……」安姬十分得意的睨了一眼,把他當年的鄙夷還給他。
神色一沉,刑清霆眸泛銀光,手心握拳又松開。「小人得志……」
「你又多高,兩吋半而已。」只比她高一點五公分。她指的是妖精的尺寸,他們都是小人。
刑清霆被她氣笑了,妖精的身高能和人類相比嗎?「比你高就好,你到哪兒都是小矮子。」
「哼!再高能高上天嗎?」跟她比高算什麼,男人、女人的體型本來就不一樣,她長得像參天大樹能看嗎?
「嫉妒的嘴臉真丑。」她分明羨慕他腿長。
「哈!炳!炳!你可以再不要臉一點,我用手機留存為證,哪天回去放給其他朋友听。」堂堂王子也有大嬸性格,說出叫人可笑的話。
「你還要回去?」他眉頭一蹙。
「怎樣,又想趕我?」她聲音略揚,一副不惜和他再吵一架的架勢,人憋久了會爆發的。
「在一片銀白發色中,你不覺得自己的一頭黑發很突兀?」一群白天鵝中出現一只黑天鵝,它還悠然自得,毫不自覺它的黑有多顯眼,多麼格格不入。
「呿!井底之蛙,等你到了紐約看看,各色人種都有,也沒人在意頭發是什麼顏色,還有人故意染得五顏六色,色彩繽紛,老頭子才滿頭銀絲。」她嘲笑他老了。
「你……」他們又不是你!
安姬的父親是白羽族第一個與外族通婚的男人,雖然沒有強制規定不得混淆血統,可數千年來白羽族一直遵循傳統,是妖精五族中唯一只與族人婚嫁的。
雖說黑羽族鮮少與其他族往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若彼此看對眼了還是會在一起,也就是說黑羽族、紅羽族、青羽族、藍羽族根本不在意發色的不同,只要生下健健康康的孩子,繁衍妖精的數量即可,五族妖精加起來不到一萬五,都瀕臨絕種了,誰還在乎血統純不純正。
可唯有數目最多的白羽族不把族人逐年減少當一回事,依然故我的秉持傳統,堅持全面淨化,不讓雜色染了銀白。
可是他們的堅決被安姬的父親打破了,雖然坦斯國王並未怪罪于他,但其他族人卻不這麼想,只是白羽族並無不能私娶外族的條文,因此大家也沒轍,只能在心里暗自嘀咕,盼著將來生下的孩子全是銀白色頭發。
前兩個未出變故,大家安心了,可安姬一出世,整個白羽族就沸騰了,有的提議要把孩子殺了,以免血統造成混亂,有的不忍心殺生,便建議丟進黑烏鴉森林,她的死活由上天決定。
安姬的父親當然不同意,她母親更出手狠戾的折了揚言要殺她孩子的那人的羽翼,夫妻倆連手護女,這才搶救下安姬的生命,只是也不免因此得罪了族中的當權大老。
「這位先生,你們在吵架嗎?」一位長相明艷,身材凹凸有致的空姐走了過來,她雙眼緊盯著容貌俊美的刑清霆,開得很低的領口少扣兩顆鈕扣,邀請意味濃厚。
很開放的新時代女性,她擺明了說︰我看上你了,要不要當我的伴,我在床上的表現熱情地讓你欲罷不能喔。
這讓兩名來自奔放自由國度的妖精都被她的大膽行徑嚇著了,妖精雖然很隨便,見著喜歡的便在一起,沒什麼約不約束,合則來,不合則去,可當眾挑逗卻太露骨了,他們接受不了,妖精的示愛是很含蓄的,偷偷模模地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