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男遇上小紅帽 第16頁

這句話像荒原里的閃電,突然擊中了他,全身的血液忽然急速冷卻。

「婚禮?這不可能!」他萬萬無法相信。他們好不容易才在流星的見證下坦承彼此的心意,她怎麼可能忽然要嫁給別人?

「是真的!她的男朋友何偉你也見過,就是上次在公司等她下班的那個男人啊!他們已經交往很久,雙方家長也早就同意,听說是決定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孟菲真的很佩服自己,她沒去當編劇實在太可憐了。

「不可能,她是我的女人。」項震宇握著酒杯,表情陰沈可怕,他不能理解,她下個月就要結婚,那為什麼還要跟他發生肌膚之親。

「啊?原來你都不知情啊?」孟菲同情地看著他,替他打抱不平。「悠悠這樣做實在太過分了!」

「這話什麼意思?」他問。

「你知道嘛,女人在步入禮堂之前,心情總是會很猶豫不安的,所以她一直想在結婚之前來段激情的戀愛,這就是所謂『最後的解放』嘛,她說這樣她才會心甘情願地去結婚啊!唉,悠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別看她表面上是個純情的少女,骨子里其實是個不安分的女人……」她一邊說著一邊偷瞄他的神情,簡直可怕到了極點。

項震宇幾乎要把手里的酒杯給捏碎了,孟菲說的每一句話都像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他的心上。

「你很難過?」孟菲有些驚訝,難道他對悠悠動了真情?沒想到玩世不恭的項震宇臉上竟會出現這種難過的表情。「別為那種女人傷心了,要是你真的很想見她的話……以我對悠悠的了解,沒多久她就會耐不住寂寞來找你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還是可以跟她在一起啊。」

「不必了!」他拿起酒杯,八分滿的威士忌就這麼一飲而盡。

呵,這肯定是報應吧!他過去自命風流、放浪形骸,從不珍惜任何感情,不知傷了多少女人的心。現在,當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付出真心,卻居然成了被玩弄的對象?

原來他只是她結婚前縱情的對象?而他卻像個傻子似的帶她去看流星、賞櫻花,把自己的心交給她……

呵呵──喧囂的PUB里,傳來陣陣狂笑,听來,卻有幾許悲涼。

※※※

悠悠回到了南部的小鎮,卻依然被禁足,每天被關在房間里,除了下樓吃飯,哪里也不準去,手機、錢包都被沒收,房間的電話線也被拔掉,媽媽還成天緊迫盯人,掌控她的一舉一動。

客廳里,餐桌旁只有媽媽、外婆和她三個人,氣氛沈靜得教人有些消化不良。

悠悠每餐只扒一口白飯,便把筷子放下,吃飯只是為了怕媽媽生氣、怕外婆擔心,而只吃一口是代表她無言的抗議。

「阿悠啊,你每天吃那麼少怎麼行,你看看,回來才一個禮拜就瘦成這樣!」外婆心疼地說道。

每次一說到這里,悠悠的眼眶就忍不住泛紅,淚珠兒─顆顆掉進飯碗里。

「哭也沒有用,何家明天就要來提親,你也該準備準備了。」媽媽幫她舀了一碗湯,放到她的面前。

「我不要!我不要嫁給何偉,我根本不愛他呀!為什麼你們不為我想一想呢?」她咬著唇,淚珠成串地落下,她想念震宇,好想、好想……

「我就是為你著想才這麼做。嫁給何偉有什麼不好?女人就是要跟一個愛自己多一點的男人在一起才會幸福,你現在不會懂的!」杜麗琴嘗過愛情的苦,她付出了一輩子的代價,她絕不會讓這樣的痛苦在女兒身上重演。

「女人只有跟她愛的男人在一起才會幸福,這點你又懂不懂?」她的情緒失控,在餐桌上對著母親哭喊。

杜麗琴把碗重重放下,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兒居然這橡忤逆她。

「我去樓下顧店。」媽媽沈著臉,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離桌而去。

杜麗琴走下樓梯,木板樓梯嘎嘎作響,杜家一樓是瓦斯行,店面雖然不大,卻是整個鎮上唯一的瓦斯供應中心。

為什麼一個女人會經營一間瓦斯行呢?這間瓦斯行其實是杜麗琴的父親留下來的,為了撫養女兒和母親,她一個人扛下了這間瓦斯的經營。這些年來,就是靠著這一桶桶的瓦斯支撐起這個家,鎮上沒人不認識她這位強悍又阿莎力的瓦斯行老板娘。

「老板娘!我出去送貨了喔。」樓下的送貨員阿忠一見到老板娘板著臉孔走下樓,立刻聞到濃濃的火藥味,趕緊找機會離開現場,以免火藥點燃瓦斯,到時候被無辜殃及。

他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那兒,等候老板娘的旨意。

「還不快去!站在那里干什麼?」杜麗琴發出河東獅吼,周遭空氣劇烈震蕩。

「是、是!」阿忠腳下如同踩著滑板車,扛了一桶瓦斯「咻」的一聲溜出門外,留下杜麗琴一個人坐在櫃台里。

此時樓上的悠悠望著一桌未動的菜肴,眼淚已經快盛滿盛滿一個飯碗。

她好想見到項震宇,想見他一面,好希望自己身上長出一對翅膀,可以立刻飛到他身邊。

「阿悠,別哭了,這樣你水水的眼楮會壞掉喔。」外婆看到小豫女哭成這樣,好心疼,但她可以理解女兒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別怪你媽媽,她年輕的時候就是因為遇人不淑,才痛苦了一輩子,所以她很怕你會跟她一樣啊。」

「我不怪媽媽……」她止住淚水,眼神哀怨卻透著對愛情的堅定。「但是,這是我的人生,什麼對我是好的,應該由我自己決定,而不是操縱在別人的手上啊。」

這世界上,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有誰能夠說得準呢?

外婆雖然听不怎麼懂年輕人說的話,但是她從孫女眼中,看到一個女人對愛情的強烈信念。誰不曾年輕過,她知這那種強烈的念頭,是禁錮不住,也阻擋不了的。

杜麗琴剛才在樓下打了幾通電活,現在正要去朋友家交這個月的會錢。

「母啊!哇有代志要出去一趙,你幫哇顧一下店啦!」杜媽媽對著樓上喊,以她的銅鑼嗓門完全不需要擴音器。

身子硬朗的外婆迅速地走下樓梯。「好啦,你去啦,哇來顧店就好了。」

「母啊,你要看緊咚悠,賣乎伊跑出去喔。」她小聲叮嚀著。

「安啦、安啦!你緊去啦!」外婆揮揮手。

杜麗琴再三交代後,才放心地拿起包包走出門外。

這時的悠悠一個人躲在房間偷偷地收拾行李,她決定不顧一切離家出走去找項震宇,無論如何都要見他一面,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就算用走的也要走到台北。

房間的門忽然被打開,她趕緊把背包藏在棉被,裝出若無其事地回過頭。

「外婆,什麼事啊?」

外婆瘦小的身子,帶著神秘的眼神,彎著背緩緩向她走近。

「外、外婆?到底什麼事啊?」難道她要離家出走的計劃已經被發現?悠悠不自覺地壓緊了棉被。

外婆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拿出一個繡花小錢包,放進她的手心,然後緩緩地、小聲地說︰「外婆這里有一些錢,應該夠你坐車去台北……」外婆溫柔愛憐的目光注視著她,像窗外銀色的月光。

「外婆……」她驚訝、感動、哽咽。

「要快點喲,不然你媽很快就回來了……」外婆模模她的臉,替她拿出棉被下的背包。

「外婆──」她緊緊握著外婆的手,卻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眼中蓄滿淚水,滴落在外婆滿是皺紋的手背上。

「不可以再哭了,你媽媽過一陣子就好了啦,我要看到你高高興興的回來,像以前一樣笑嘻嘻的喔。」什麼是幸福?悠悠的笑容就是幸福。但小孫女這次回家後卻從來沒有笑過,她知道這樣是不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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