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釀酒 第4頁

「有爺在,奴才跟著沾光,年年都有美景如畫的蓮花節可欣賞,爺的高風亮節……」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長英好話如流水,滔滔不絕。

「得了、得了,少在爺面前鬼扯,爺想踹人了……」段玉聿腳一抬,做勢要踹人一腳。

此時,一陣嘈雜聲飄進耳中。

「去瞧瞧又是發生什麼事,游街的剛過去,若是有人鬧事就看著辦。」鬧烘烘一堆雜音,煩人。

長英從窗戶探出半個身子,仔細听了一會,然後又把身子縮了回來。「是一群人在說閑話,沒鬧事。」

「說了什麼閑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听听閑話打發打發時間。

「他們圍著幾個姑娘指指點點……」

砰!細微的踫撞響起。

「等等,你有沒有聞到酒的香氣?」似有若無,清淡有韻,彷佛在鼻間勾纏著,令人難以自持。

「爺,您又饞酒了。」酒樓里沒酒味,還能賣酒嗎?

「走,下去看看。」段玉聿手一甩,整個空酒壺朝窗外飛去。

第二章  男人威逼強買酒(1)

「看到了沒?就是她。」

「就是她呀?也夠倒霉了……」

「是呀,這都是第三回了……」

「第三回什麼?」一旁的人不解的插話。

「被退婚。」

「什麼,這個姑娘被退婚三次!」

未免太慘了,一次已經是人間大悲劇了,她還連著三次,這輩子想嫁人是難了,一生無望。

「也不知做了什麼缺德事,沒一次成的,眼看著就要成老閨女了,她爹娘還不哭死……」

「我看不只哭死,八成愁白了發,想她下半輩子怎麼活?總不能賴給兄嫂養……」

听著耳邊同情的、憐憫的、惡意的、嘲諷的種種言語,心如止水的夏和若無動于衷的從中走過,來到自家酒樓前,抬頭看著染上歲月痕跡的酒樓牌匾,心有酸澀。

有一度,它曾經換新過,金光閃閃的以金漆寫上「錦春酒樓」四個大字,絡繹不絕的賓客坐滿整間酒樓,上上下下的伙計忙得無一刻停歇,處處酒香,人人手中一杯酒。

那時的榮景她親眼見過,在她二十歲那一年,從此打響了東興縣酒鄉之名,錦春酒樓成了本地第一樓。

目光回到眼前三、五酒客一桌的酒樓內,她內心有著幾分諷刺,當時為了挽救日漸頹敗的酒樓,她不惜拋去女子的名聲,一心學習釀酒,誰知竟遭到那樣的對待。

她心寒極了。

「什麼退婚,那是我家姑娘還小,不急著成親,所以暫時將親事延後,過兩年再說。」性子急的香草像爆開的玉米,揮動叫人看來可笑的小拳頭,逼人群讓開。

「瞧這小丫頭挺悍的,一臉橫眉豎眼。听說夏府的夫人是一頭母大蟲,母老虎一吼達三江,把她那沒用的丈夫嚇得褲襠一泡尿,爬呀爬地爬到小妾的裙擺底下躲凶獸……」

听著夏府的笑話,一群人哄堂大笑。

「是呀!是呀!母大蟲生下的小母老虎肯定也牙尖嘴利,才會一口氣嚇跑三個未婚夫,她也真是有本事。」這得多剽悍才能連男人都怕,寧可退婚也不娶進門。

不過這話真是冤枉人了,令人有口無處訴。

夏和若第一回訂親是女圭女圭親,剛滿五歲的她正在換牙期,門牙掉了一顆,黑幽幽的牙洞既可愛又好笑,讓人一看心生憐惜。

但是大她兩歲的小未婚夫卻不這麼認為,他一看到粉妝玉琢的「妹妹」居然無牙,立刻指著她大喊缺牙妖怪,又哭又鬧的在地上打滾,還拿著棍子要把妖怪打死。

鬧了這麼一回,兩家父母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夏夫人凶狠,主動拿出信物退婚,婚事作罷,從此不相往來。

第二次訂親是夏和若十二歲那年,原本約好了及笄便成親,誰知訂親沒多久,男方讓一名從小侍候的丫鬟有了身孕,還揚言非她不可,這下子把夏家人氣到了,夏夫人帶著丈夫、兒子一行人到人家家里砸鍋子,要他們給一個公道。

那時候夏和若的兩個哥哥尚未成親,自是卯足氣地為她出氣,不討任何代價也要為妹妹找回面子。

對方自知理虧,退還訂親信物還賠了一筆銀子,做為女方下一次成親的嫁妝,並且將之前的聘禮悉數贈予。

雖然名聲平白受損,不過看在銀子的分上,夏府眾人最後決定息事寧人,未加以計較,所得銀兩全歸夏和若所有,但是出嫁前由夏夫人代為保管,她一文錢也拿不到。

第三回,也就是這一次,在年前定下的,夏夫人千挑萬選選了一個考中童生,正準備考秀才的讀書人,家境不錯,是個獨子,長相斯文,文質彬彬,十分有禮。

哪曉得過了一個年,什麼全走樣了,看來謙遜溫良的小書生在春游途中救了個富戶的女兒,兩人一見鐘情,私定終身,在春闈前幾日相偕私奔了。

因為夏和若失足落水,昏迷了好長一段時日,夏夫人憂心女兒的病況,無心上門理論,此事因此被壓了下來。

可是私奔的兩人回來了,在各自爹娘的陪同下登門賠罪,解除了婚約,以銀兩做為賠償。

迫于無奈,夏家人只好收下銀子同意婚事作廢,從今而後誰也不許再提起。

前後三次,夏和若真是無辜至極,本身一點錯也沒有,卻屢次退婚,平白惹來一身腥,成為他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可是這並非結束,接下來還有更悲慘的兩回,一次是人為的,徹底將她的名聲搞臭,讓她嫁不出去;一次是嫁人了,卻教她落入萬劫不復的地方,直到死亡才獲得解月兌。

那時她的哥哥們早就娶了妻子,大嫂、二嫂各有心思,算計著嫁妝豐富的小姑。

「你說誰是母老虎?信不信我揍人!」她家姑娘明明人好心善,只有人家吼她的分,哪有她吼人的可能。

看著小刺蝟似的香草站出來以身護主,以前的夏和若的確會動容,認為她的忠心無庸置疑,可是此時的夏和若只覺得可笑,誰曉得多年以後香草會是第一個背主的丫鬟,為了自身的利益,成為她丈夫的姨娘。

香草知道她的每一個習性,每一種心情轉折,連她的重要對象放在哪里都一清二楚,卻義無反顧的出賣她,沒顧念一點舊情,從打擊她來取得一點點高人一等的感覺。

夏和若不恨香草的背叛,人各有志,勉強不了,她只是不能明白,她一向待人和善,對待丫鬟也親如姊妹,為何香草能痛下狠心,在她四面楚歌的當頭還給她狠狠一刀。

「哎呀!都掄拳頭了,來來來,往我胸口推,大叔我皮厚,打兩下當搔癢。」一名賣雜貨的漢子往前一站,拍著胸膛叫人打他。

「你、你們欺負人!」

「欸!小姑娘,說什麼欺負,我們可沒動你一根寒毛。咱們城里的姑娘沒人連退三次親,也就你家姑娘開了先例,我們只不過嘴上說說而已,不傷人。」手上拿著勺子的餛飩鋪大娘見狀插句嘴。

「就是你們、就是你們,什麼不傷人,一張嘴就噴糞,我家姑娘的傷心你們瞧見了嗎?」氣不過的香草上前推人,年紀小的她氣性大,凡事愛計較,做事不考慮後果。

「呿!還罵人了,你才小丫頭不知羞,被人退婚羞都羞死了還敢在外頭跑,活該被人奚落,你推我,我就掐你一把,看誰厲害。」不甘示弱的大娘予以還擊,連掐了香草好幾下。

香草雖然名義上是丫鬟,但過得不比主人差,養成受不得氣的性子,一被人掐痛了女敕肉,便整個人撲過去,又捉又撓地想讓別人跟她一樣疼。

可惜她的小身板沒法和人比,一遇到膀壯腰粗的大娘便被一身肥肉彈出去,撞到身後抱著小酒壇子的幽草。

砰!小酒壇子往牆上撞了一下,封缸的紅泥裂開一條小指粗的縫隙,里面的酒氣溢了出來。

好香……

在場的人都聞到那股淡淡的酒味,不自覺吸上一大口。

「酒壇子破了嗎?」夏和若心急的察看小酒壇子的裂痕,唯恐里面的酒滲漏,她清醒後也就釀了一缸酒。

她的一缸指的是五十斤重的大缸,小酒壇子里的是取自大缸濾清後勾兌出來的清酒。

「姑娘,沒事,只開一條小縫,壇口裂了,壇身完好無缺。」幽草抱得很牢,手肘撞傷了也不放手。

「嗯,沒事就好,我瞧瞧……」夏和若關心的看了幾眼,確定酒液未外流才松了口氣。

「你沒事我卻有事,你家這丫鬟心多狠,把我的手臂都捉破了,你得賠我錢。」大娘拉高袖子露出兩道見血的捉痕,一臉不給銀子不罷休的樣子索討買藥錢。

被撞倒在地的香草兩眼冒火,站起來挽起袖子,像要和人拼命似的。「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賠給你。」

一說完,她又往大娘身上撞去,同樣不自量力的被彈開,大娘的肥肚子一頂,她咚咚咚的倒退好幾步,一股腦地往後頭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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