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釀酒 第10頁

她眯著眼湊前一看。「白光,還是白光。我不知道白光是好人還是壞人,有太多可能性,可是你這里的紅光越來越紅了,這……這是血劫,三天內必有血光之災。」

「我會出事?」段玉聿模著她所指的眉心,他完全感覺不到異樣,但心里有一絲起伏。夏和若重重點頭。「肯定出事。」

「能不能破解?」他莫名地問出。

「流點血就好了,你沒有死劫,若這兒是黑的,必死無疑。」她指指他耳後,黑光命不保。

那就是說有驚無險,受點傷但不致命。「你可以看見所有人身上的光?」

她搖頭,醉得更厲害了,站不直的身子直接靠在他胸口。

「什麼意思?」難道她耍了他?

「死人看不見。」她咯咯發笑。

頓時,段玉聿很想手一松,任她摔倒在地。「死人除外。」

「喔!沒有死人,每個人都有光,或深或淺,像她是淺淺的藍,好人,他是蒙蒙的灰,不算太壞的壞人,但他一定殺過人……」

她指的淺藍色的光是幽草,一個忠心為主的丫頭,而灰色的是正在裝酒的千夜。

听到「殺過人」,他面色一凝,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幫醉倒在地的幽草將剩余的酒分壇裝滿,讓其他玄衣人將酒搬到停在宅子外的馬車上。

「沒喝酒就醉得東倒西歪,你要怎麼釀酒?」段玉聿沒發現他嘲弄的語氣中多了一抹憐惜。

像是听見他的嘲弄,幾乎睡著的夏和若睜開迷蒙的大眼,氣呼呼的捉住他的衣襟。「我釀酒又不用泡在酒缸里,為什麼釀不成酒?還有,我不是嫁不出去,是她們害我,說我壞話,我……我也想有個真心疼愛我的人,但是我找不到,全是壞人,壞……好壞……為了酒方子……」

酒方子?這倒有可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若是價值千金的酒方子,的確搶手,引人顗覦,她已預見懷璧其罪的下場了嗎?

看到被酒氣燻得酡紅的小臉,段玉聿頭一回起了惻隱之心,他將人攔腰抱起,走出充做酒坊的廢棄庫房。

「爺,您要去哪里?」面白的長英追了上來。

「她醉了,我送她回房。」這丫頭對人防備心太輕。

「爺,讓奴才來……」他伸手要接人。

段玉聿一閃,略過他的手。「不用,一會兒把酒裝上馬車後,把地上那個送回來,不能留下我們到過的痕跡。」

「爺……」

段玉聿不听長英叫喚,人已縱身一躍,消失在黑暗中。

第四章  身受箭傷遇救星(1)

一望無際的山谷中,數十道身影起起落落,往前奔跑,在漫漫野草里特別顯眼。

突地,一聲冷硬的聲音響起。

「放箭。」

空谷上方不斷地回蕩著「放箭」兩個字。

剎那間,近百支的長箭呼嘯而過,射向谷底的眾人,有人不小心中箭了,也有人從此再也睜不開眼。

箭雨直直落,一波又一波,死傷人數逐漸增多,四周一陣濃重的血腥味,綠色的葉片灑上鮮紅的血。

遠處有野獸的咆哮聲,聲聲駭人。

看得出這些還活著的人不管傷得多重,都朝肩膀插了一支箭的男人靠攏,他們手中拿著長劍將他圍在中間,以命相護,削斷不斷朝他們射來的箭,沒人退開。

「爺,我們掩護您,您先走。」他們斷後。

「血光之災、血光之災,那丫頭真的說中了。」肩上的傷處,尾箭已被折斷,箭頭穿過肩頭,段玉聿雙眼發紅。

「爺,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您快快離去,這里太危險了,危機四伏。」玄衣侍衛神色嚴峻。

「她不是說我不會死嗎?血光之災算什麼,我不走,與你們並肩御敵。」讓他丟下為他拼命的侍衛,他做不到,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不畏生死,鐵骨錚錚。

「爺,不會死不代表不會受傷,您已經中箭了,再不醫治,恐怕整條手臂都要廢了,您真要如那人所願當個廢人嗎?」功高震主,無論哪一任皇上都容不下,有所忌憚。

他們中了別人的連環計,接到了錯誤的消息,進狹谷受死,這一招「借刀殺人」用得太巧妙,讓人有氣難吐。

「是呀!我的爺,別听一個小丫頭胡說八道,不死也有可能重傷或是半身不遂,甚至是昏迷不醒。您是尊貴人兒,賭不起這個萬一,太皇太後還在宮中等著您。」同樣受傷不輕的長英苦苦相勸,只差給他跪下了。

看著為他而傷的侍衛們,段玉聿心中一把火狂燒,他們全是百里挑一的精銳侍衛。「記著,活著來見本王,不論斷手或缺腿,本王養你們一輩子。」

「爺……」眾人動容。

「千夜、千舞,前方開路;千凝、千相左右開鋒,其余人尾隨其後。東南方十里處有一密林,躲入林中就安全了,入林後各自散開躲藏。」他不會拖著他們一起去死。

「是的,王爺。」

「走!」

一聲令下,錐子狀的隊伍行動敏捷,快速躲開箭雨的範圍,雖然其中還是有人被箭射中,但因距離太遠而失去力道,箭射向人身並未深入肉里,反手一拔就能將箭拔出。

傷亡不重,可也損失了幾人,人數持續減少中。

十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後面有追兵,二十人不到的隊伍在段玉聿的帶領下且打且退,慢慢地靠近林子。

樹木是最好的掩護,有的一人足以環抱,有的樹干粗到要三、四人才抱得了,密密麻麻的大樹樹葉繁茂,幾乎要遮住上頭的日光,大白天里看來有些陰暗,微微送來的風是涼的。

一進林子人就分頭散開了,段玉聿身邊只剩千字輩的近衛和長英,他們始終跟在他左右。

「爺,往這邊走,樹多又顯暗,不易被發覺。」黑是最好的掩護色,融入其中成為黑暗的一部分。

「你們小心點,別暴露了形蹤。」密林雖隱密,但也不是絕對的安全,里面暗藏危機。

「是的,爺。」謹慎為上。

「若那丫頭在此,不知她會說什麼?」肩頭隱隱作疼,莫名地,段玉聿眼前浮起一張酡紅小臉,她喊著想嫁人,卻人人是壞人,她一定嫁不掉了,令人芫爾。

「爺呀,都快沒命了還想她干什麼!我們此時該想的是怎麼逃出去,人只有一條命,當不得玩笑。」長英都快哭了,苦著臉希望援兵趕快到來,爺若有一絲閃失,他們人頭都得落地。

此番段玉聿是為了追查前太子余孽而來,據報與先帝同輩的前太子留有一子在人間,他有意為父報仇,暗中顛覆皇朝。

他們?一路追來,遭受無數次的伏擊、暗殺,每一撥人馬都不是同路人。換言之,不只一個人要追殺段玉聿,不知何時多了要他命的敵人,而且實力都不弱,可直取他性命。

可笑的是,他竟不曉得這些人是誰,就算想還擊也找不到目標,這才叫人嘔得吐血。

「說說罷了,若能逃過此劫就該找她聊聊了。」好人、壞人一目了然,尋人不用發愁。

欲置他于死地的誰沒殺過人,她能看見千夜等人身上的灰白,又怎會瞧不見其他人?

只要逮中其中幾人便能嚴刑逼供,何愁幕後主使者不會現形,他只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他。

「爺,那只是個會釀酒的丫頭而已,您別當她是一回事,太皇太後屬意的是玉妝公主。」長英硬著頭皮提醒。

玉妝公主是西夏王的女兒,她的生母是太皇太後的娘家佷女,和段玉聿差著輩分。她母親早逝又被西夏王送來當人質,因此住在宮中,因為身世堪憐又深受太皇太後的喜愛,太皇太後有意撮合她和兒子的美事。

段玉聿看著年歲不大,可在皇室宗族中輩分卻極高,今年二十四的他是武帝的二十四子,是先帝同母所出的兄弟,兩人相差二十五歲,太皇太後四十歲才生下他。

當今聖上要喊段玉聿一聲二十四皇叔,即便他年紀大了小皇叔十歲,仍得恭敬的尊稱。

皇家子弟一向早婚,十二、三歲便有人侍寢並不稀奇,先帝十四歲就有一正妃、兩側妃,當時他只是一名皇子。

段玉聿冷冷一瞟。「爺的事你少管。」

什麼玉妝公主,寒磣人,一個番邦公主也配入皇家玉牒?

「爺呀!奴才是希望您別太在意那個賣酒的,我們不會和她有太多交集,您看得太重反而害了她。」段玉聿近日的反常長英全看在眼里,他覺得非常不妥,爺怎麼能因幾壇子酒就特意關注個小酒娘,還親自去她釀酒的地方。

「爺有說過要再找她嗎?」

此時的段玉聿一臉陰鷙,隱隱作痛的傷口讓他想抽劍橫掃,斬幾顆腦袋當板凳。

長英一噎,干笑。「奴才話多,該罰。」

「爺,我們不能一直躲在林子里,一到入夜會有野獸出沒。」發現獸足足印,千凝面色凝重的開口。

「那就得想辦法突圍。」只是他們剩下的人不多,沒法與之抗衡,正面對上唯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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