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你去打人了?」他瞪她。「是你自個兒出的餿主意,別扯到我身上來。」他根本不想膛這淌渾水。
星羽陷入沉思。這可怎麼辦才好?萬一對方來個寧死不屈,那她不就無計可施了?
唉!沒想到做壞人也挺不容易的,除了腦袋得靈光外,還得狠得下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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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不對勁,而且是非常不對勁!
展昱觀坐在奔馳的馬背上,抬頭看了一眼烈日,汗水滑下額際。他閉上眼,感覺到一陣暈眩襲來。真要命!他在心里低咒一聲後張開眼,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他試著深吸一口氣,卻發現頭暈眩得更厲害了。
「要命——」他低咒一聲,汗水再次順著額際蜿蜒而下。
今天早上他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可他急於趕路,所以一直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現在……情況非常不妙……
他在一年前於海上染了熱病,病了七天,雖然最後痊愈,可後來只要太過勞累,病就會復發,雖然復發後一次比一次輕微,可仍是不好受。
他放慢馬連,望了四周一眼,可卻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他能感覺冷汗一直冒出,連眼前都開始閃過金星。
胯下的座騎彷佛能感覺到主人的不對勁,於是緩下速度,最後索性慢慢前行。
星羽窩在草叢里雙手合十,抬首仰望晴空。「您一定要原諒我,這只是手段之一,我沒打算傷害他。」她朝天拜了幾下,可心情卻仍是沉重緊張,連手心都微微沁出汗。
她這一生中從沒做過壞事,如今卻要破戒了。
她深吸幾口氣,試著想些別的事,可她的胃卻開始抽痛,臉色也蒼白起來。「天啊!天啊……」她申吟一聲。
「你這是干什麼?」查六瞪她一眼,喝了口酒。「都還沒行動,你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能成什麼大器?」
「人家是肚子餓了嘛!」她拉下蒙面巾,伸手拭著臉上不斷冒出的冷汗。「早知道就吃完午飯再過來。」她咕噥著。
查六仰天嘆口氣。「剛剛說不吃的是你,現在說要吃的也是你。」方才叫她吃點東西,她硬說什麼緊張吃不下,現在好了,沒力氣怎麼抓人?
早知道他就不跟著瞎起哄,查六嘆口氣搖了一下頭,說得倒容易,再怎麼說,她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真要他撇下她,他也做不來。
星羽抬首看了一眼藍天白雲。「應該快來了吧?」他們已經在這兒等了半個時辰,一共空歡喜了四次。
「是不是不來了?」她自言自語著。「不可能啊!昨天還听到諸葛廷祿說他大哥今天要回來。」她翠黛輕擰。
話落,就听見遠處傳來馬蹄聲,她的心跳因緊張而加速。來了、來了!她慌張地以黑布蒙住自己的臉,躲在樹干背後,瞧見馬匹進入眼簾。
不過,因為距離有些遠,所以她看不太清楚。「師父,是不是這個?」基於前幾次都空歡喜一場,她還是先別抱太大的希望比較好。
「我看看——」查六眯起眼,微微站起身,三年前,他雖只瞧過兩次面,可論起記人相貌的功夫,他這老家伙可是比小星兒強多了。
「是不是?」星羽也半起身,隨即疑惑道︰「怎麼馬兒用走的?」
騎馬者映入眼簾,他穿著深藍色袍服,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而且好像搖搖晃晃的,他的身型偏瘦、濃眉單眼皮、鼻子很挺、嘴唇略薄,與諸葛亭祿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
「就是他。」查六轉向星羽。「咱按照計畫行事。」他將葫蘆塞在腰際。
聞言,星羽的心撲通撲通地急速躍動,胃幾乎要絞成一團,緊張地帶上蒙面巾。「那……我出去了……」她往前走了一步,握緊手上的劍,一會兒又回過頭。「師父,如果苗頭不對,您可要出來幫我。」她不放心地叮囑。
「知道啦!都說幾遍了。」查六揮手要她快出去。
他派她先去攔截,讓對方以為敵人只有一個,若小星兒能一舉擒下他,那自然最好,也省得他動手;若她失手,他再突襲而出,必能殺對方個措手不及。
星羽沖出草叢,在馬匹前幾尺處停下,大叫一聲,「別動——」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是,她忽然驚覺自己漏了一個步驟,急忙抽出長劍,又重新叫了一聲,「別動——」
黑馬在她面前停下,噴了幾口氣。
展昱觀低頭望向攔路者,這是個錯誤的舉動,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頭暈目眩、頭重腳輕、渾身無力。
星羽緩緩地自馬頭移向馬月復,緊張地揮舞長劍。「別……別動……」
下一秒,他就像麻布袋似的從馬背上跌落,「砰!」地一聲,面朝下的摔在地上,沙土揚起。
星羽愣住,視線自空蕩蕩的馬鞍上移至地面。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連躲在草叢里的查六都忍不住一臉茫然。
星羽低頭盯著一動也不動的諸葛少爺,而後瞧見馬匹轉了一子,低頭以鼻子推了推躺在地上的主人。
星羽如大夢初醒,利劍回鞘,而後彎,一邊將諸葛少爺翻了個面,一邊還不忘大叫,「師父,快過來幫忙。」她漲紅臉,費力地將他翻邊。「都叫你別動你還動,掉下來可不關我的事。」星羽嘴上直犯嘀咕。
「他怎麼了?」查六自後頭跑來。
「不知道。」星羽拉下面罩,幫他抹去臉上的沙土。「我叫了一聲別動,他就像倒栽蔥似的摔下來,大概是被我嚇的。」一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笑出來。「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小。」
查六在她身邊蹲下。「他不是被嚇的!而是生病了,你沒看他臉紅又冒汗的,大概是得了熱病。」
星羽大搖其頭。「大戶人家的少爺都這麼虛弱嗎?」她以食指戳了戳他的額頭。「還腫了個包呢!」她覺得好玩地又壓了幾下。
展昱觀微蹙眉宇,雖然意識有些模糊,但還能听到他們的對話。這兩人到底是誰?由他摔下前的情形研判,應該不會是想劫財吧?
「好了,咱們先把他帶離這兒。」查六拉起他,使力將他扛上馬背,讓他倒掛在馬上。
「師父,要不要先確定他是諸葛家的少爺?」她擔心抓錯人,白忙一場。
「他都昏了怎麼問?」查六不以為然的說。
馬鞍頂著展昱觀的胃,讓他已經很不舒服的身體雪上加霜。要命!他寧可躺在地上,也不願掛在馬上。
「好了,走吧!」查六牽起韁繩。
黑馬噴嗤一聲,腳踏了兩下,卻沒移動半部。
「嘿!」查六叫了一聲。「這畜生好大的脾氣,竟然不走。」他嘖嘖稱奇。「好啊!你爺爺我跟你卯上了。」說著,他就用力拉著韁繩往前。「給我走——」
黑馬揚首嘶嗚一聲,用長臉頂開查六。
星羽見狀,不由得偷笑幾聲。「師父,這馬可是有驢脾氣呢!」她打趣地說。
查六不服氣的撩高衣袖。「老子就不信拉不動你!」他的牛脾氣也犯了。
展昱觀覺得胃非常不舒服,申吟一聲,以最後一絲力氣讓自己滑下馬鞍,倒在地上,隨即不省人事。
「哎呀!怎麼又掉下來了?」星羽連忙跑到馬月復的另一側蹲在他身邊。「師父,您別跟馬斗氣了,快把他抬上去吧!」她拉起他讓他半坐著。
查六粗紅著脖子,大喝道︰「嘿——」他使勁力氣拉繩子。
黑馬的前腿不安地踢起,昂首又叫了一聲,就是不動。
查六因它騰躍的舉動不得不放開韁繩退到一旁,他拿出腰際的葫蘆灌了一口酒,興奮地道︰「這可邪門了,這畜生還認主的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