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只是一個逕兒地瞅著她。
星羽見他沒反駁,連忙拿出畫紙。「你看,我找的就是這個,是尊玉像,你見過嗎?」
諸葛廷祿好奇地湊近。
「怎麼樣?」她問。
他左看右看,甚至接過畫瞧個仔細。
「知道在哪兒嗎?」她著急的問。
他將畫還給她。「沒見過。」
「沒見過?」星羽不相信。「怎麼可能?」
「說沒見過就沒見過。」他的語氣頗為不悅。
星羽不信。「你不會騙我吧?」
「你才騙人——」
「怎麼了?吵什麼?」殷三娘自廊廡的一端走來。
諸葛廷祿一看到她,臉色頓時臭得能薰死人。
「沒……沒什麼……」星羽反射性地將畫紙塞回衣袖里。
殷三娘瞧她一眼,說道︰「錦蘭坊趕工做了兩件新衣裳,去試試吧!」她瞥向她的袖口。
「新衣裳?」星羽睜大眼楮。
「老爺說過要替你添新衣,再過幾日會有更多的衣裳送來。」殷三娘抬手輕觸發髻,似乎在確定發絲是否服貼。
「不用這麼麻煩。」星羽的愧疚感再次上揚。「其實我不需要什麼新衣裳。」
諸葛亭祿默默地觀察她的言行,想確定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星羽姑娘你別客氣,進了諸葛家的門,總得打扮打扮,要不……會讓人笑話的。」她微扯出笑容。「我替你張羅了一些首飾珠寶,順道挑挑,有什麼想要的盡避告訴我。」
星羽笑得很心虛。「不用了,我不習慣戴那些東西。」
殷三娘噙著笑。「不習慣沒關系,能慢慢習慣的。」她抬手輕托她的手臂。「走吧!人都在偏廳里等著你呢!」
星羽騎虎難下的只得跟著她走!諸葛亭祿則站在原地目送她們離去,眉頭緊皺,心里反覆思索,大哥……真的知道她是來偷東西的嗎?
☆☆☆
這一夜,星空朗明,月兒高掛,展昱觀推門入內,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室內暗而未明,他並未費事點燈,仰頭喝盡水後,他走進內室,左手解開衣扣,褪下長袍,掛至插屏上。
正要褪下單衣時,他听見一抹細微的呼吸聲音。他不解地皺眉,跨步移至床沿邊,而後不可置信地揚起眉。
星羽睡在他的床上!
一瞬間,他閃過一個念頭。他走錯房間了嗎?看了屋里的陳設一眼,沒錯,是他的房間,可她怎麼會在這兒?還睡得挺香甜的。
忽然,她輕聲笑了起來,他愣住,只見她翻個身,抱著棉被,囈語幾聲。他將視線往下移,沒瞧見她的鞋子,這是怎麼回事?
他在床沿坐下,翻過她的身,見她嘴角仍帶著笑,看來是作了個好夢。晚膳時,她穿著新衣裳,抹了胭脂,倒讓他驚艷不少,她還跑來問他她看起來像不像大戶人家的小姐?
他點了頭,說模樣有幾分像,就是舉止得再沉靜些。她听了攢起眉,說三娘打明兒個起要教她走什麼小碎步,說話還只能半張嘴,笑得時候不能出聲,還得吐氣如蘭、輕聲細語,她吐著舌頭說大戶人家的小姐真無趣。
他听了大笑,問她要不要趁早離開,她卻搖頭,說非要找到玉像不可。
展昱觀拉回思緒,輕拍了一下她的臉蛋,她呢喃幾聲,沒太大的反應。
他只得再拍。「星羽,起來。」
她不高興地揮手,想翻身,但展昱觀堅決地壓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動,繼續喚她。
星羽朦朧地睜開眼,在眨了幾次眼後,才看清他,她嚇了一跳,瞪大眸子。「發生什麼事了?」她猛地坐起身。「你怎麼在這兒?」
「這話該我問你。」
她不解。
「這是我屋里。」展昱觀沒轍的解釋。
她瞪大眼。「你屋里?」她左右張望,吃驚地道︰「你把我弄到這兒來做什麼?」
「我沒這麼做。」他說。
她詫異地望著他。「你沒……那我怎麼會……」
「說不準你作了夢會亂跑。」他聳聳肩!他以前見過這種情形。
她驚訝的張開小嘴。「我?怎麼可能?」她朝他皺眉。「一定是你擄了我。」她堅持地說。
「我擄你做什麼?」他瞪她。
「誰知道你藏了什麼禍心。」她推開被子想下床。
「怎麼不說是你來誘惑我的?」他反將她一軍。
星羽馬上紅透臉蛋。「什麼誘惑?我听不懂。」她慌張地道︰「我要回房了,你別再搗亂,我想睡覺。」
「我說了不是我。」他嘆口氣。
「我不想管這些,我只想回去繼續睡覺,我方才作了好夢,卻讓你打亂。」她不高興地咕噥。
「你還怪我?」他不可置信地瞪她。
「我正夢到我爹娘,就讓你給喊醒了。」她忍不住埋怨。「你就不能晚喊我一刻嗎?」
他開始覺得好笑。「你鳩佔鵲巢還理直氣壯。」
星羽讓他這麼一說,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夢見了爹娘,心里頭高興,可讓你一喊,什麼都沒了……算了,不說了,我回房就是。」她下床,果足觸地,地面的冷意讓她清醒了些。
「等一下。」他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在床沿。
「嗯?」她疑惑地看著他單腳蹲下,抬起她的腳踝。「你做什麼?」
他托起她的腳,星羽莫名地害羞起來,臉兒紅潤。「你在做什麼?」她縮回腳。
他起身,眉頭深鎖。「你不是自個兒走過來的。」她的腳底未染塵土,表示她的雙腳並未沾地。
「我就說我沒亂跑嘛!」她仰望他,臉蛋紅撲撲的。
因為室內幽暗,所以他並未發現她的嬌羞。「你沒發覺有人移動你嗎?」
她搖頭。「對了,我的鞋呢?」
「應該還在你房里。」他沉思著,是誰將她移至此地的?
她蹙眉,這才開始覺得不對勁。「真的不是你抱我來的?」
他扯出笑。「我抱你來做什麼?」
她啞口無言,一會兒才道︰「說不準你還對我月兌你衣裳的事懷恨在心。」
「我的心胸沒你那麼狹小。」她這一提,他才注意到兩人只著單衣,他走到屏風前拿起外袍。
「你才心胸狹小呢!」她起身,果足踏地。「我要回房了。」
「等一下!還有一件事,你是不是告訴亭祿你來偷東西?」他皺眉,當亭祿跟他提這件事時,他著實嚇了一跳,這女人還真大膽。
星羽點頭。「他真的跑去問你了?」
他在黑暗中翻了翻白眼。「你的膽子還真不小,這種事能隨便說嗎?」他穿上外袍。
「因為他已經听到我要偷東西,所以我就順水推舟。」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我想,他應該只會找你商量,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他瞪她,不知該拿她怎麼辦,說她天真,可做事又有幾分道理;說她莽撞,卻又有細心之處。
「對了,你以後別再離家了,這麼多人擔心你。」她不忘提醒他一句。「你就別再任性了。」
「我任性?」他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指責。
她點頭。「又別扭、又任性。」
「你真要我轟你出去是不是?」他沒好氣地說。
她不把他的威脅當真。「我知道你離家是為了你大伯那邊——」
「等一下,誰跟你說這些?」他打斷她的話,一臉不悅。
「很多人,不過,我答應他們不能泄漏消息來源。」她一副義薄雲天、威武不屈的模樣。
他啞口無言。
「對了,我得開導你。」她差點忘了這事兒。「你知道,沒人願意做壞人,所以,只好由我來做。」他們根本沒人敢跟他提這件事。
他不敢相信這種荒謬事。「他們全吃飽了閑著——」
「他們是關心你。」她打斷他的話。
他不可置信地搖頭。「夠了。」他揉揉太陽穴。「你回房去吧!」再說下去,他要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