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停下動作,仿佛那兩個字刺痛了他,眸子迸出怒火,燒燙著她,如意低喘一聲,有些害怕,但未回避他的怒氣。「我……喚你什麼?」她凝望著他。
他突然抽開手。「別耍花樣。」
她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別以為我會再犯同樣的錯。」他的黑眸冷若冰霜。
她迷惘地搖頭。「我不懂。」
他只是冷笑,嘴角微扯,如意鎖上眉心,嘆口氣道︰「我只是想知道我們以前的事,其實,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如果不是你沒有體溫、沒有心跳……」
她頓了下。「我現在不知道該相信什麼,這一切是如此詭異,或許我……在作夢……」
她抱著一線希望。
「你寧可希望這只是一場夢?」他面容冷峻。「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她輕輕搖首。「不,我並不希望它只是個夢境,只是這一切顯得如此不真實,所以我有些恍恍惚惚,而且有好多的疑問,為什麼你能這樣出現?我是說,現在是白天,不是嗎?」她一臉疑惑。
「你以為我該怕日光?」他伸出手掬取穿透葉縫間的金黃光線。
她緩緩點頭。「鬼不是不能在白日現身的嗎?而且沒有……形體,無法觸模。」
「我說過我不是鬼。」他皺一下眉。
「那是什麼?」她更加疑惑。「人死了不就成鬼嗎?而且得去投胎,不是嗎?」
「那是一般人。」他皺眉皺得更深。「我不是來和你討論這些的。」
她抿了抿唇。「我知道,只是不解罷了,如果我真的在前世負了你,那麼罪大惡極的是我,為何仍入了輪回,轉世為人,而你卻沒有?」她望著他。
「我毋需進輪回。」他抬手撫上她柔軟白皙的頸子,見她顫了一下,邪魅的笑意浮上嘴角,黑眸有絲冷酷。「這輩子你都得受我控制……不,我該說生生世世,不管你在哪兒,我都不會放過你的,記得我們的誓言嗎?死生不離,說得倒挺貼切的。」
「你……」她打顫。「對我真有這麼大的恨意?」
「沒錯。」他咬牙。
她顫顫地舉起柔夷,覆上他的胸口。「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殺你呢?」她呢喃道,心中莫名地哀傷起來,淚水涌上眼眶,她真的想弄清楚這一切,突然,她憶及一件事。
「我胸口上的血紅胎記是怎麼回事?」
他沉默半晌,黑眸鎖著她,手掌下滑,覆上她柔軟的渾圓,瞧見她漲紅臉。「他們說你自殺了。」
自殺?如意全身發冷,臉色發白,她是自殺而死的?
韓殤手腕一轉,一把匕首出現在他的掌中。「記得嗎?」他的聲調冷冷的。
那是一把鐵制匕首,柄上刻著獅紋,看起來年代久遠,有些生銹,但在陽光下仍散發著致命的殺意與寒氣。
如意移開目光,胸口刺痛。「求求你,把它拿開。」她不想再看,只覺暈眩感不斷的增強。
「怎麼?不想拿它再殺我一次嗎?」他嘲諷道。
「不——」她大叫。「別說了,我根本沒想過要殺你。」她伸手梧住耳朵,不想再听。
靶覺她哆嗦地偎近,韓殤揚袖將匕首揮去,瞧見她仍顫抖著,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盯著她,烏黑的青絲半掩住她的臉,更顯出她蒼白如雪,她以前不是這麼嬌弱的,他聚攏眉宇,伸手撩開她如黑幕般的發絲,如意震了一下,抬起素顏。
她小巧豐潤的朱唇隱約泛著一抹紫青,他的眉頭皺得更深。「很冷嗎?」
如意微愣,這是他第一次問她的感受。「不,我受得住。」雖然他的寒氣不斷滲入她的體內,但除了些微的冷之外,她並不難受。「昨晚你的身子比較凍人,現在還好。」
他沒說話,只是抬頭望了樹葉間的陽光一眼,而後揚手移開上頭的樹枝,讓更多的陽光傾泄而下。如意頓覺暖意沁入自己的肌膚內。「謝謝。」她輕聲道。
他冷哼一聲。「別以為我是為你,我是不想一直浪費血。」
如意想起自己只要飲下他的血,椎心之痛便會紓解。「為什麼你的血能治病?」
「它不能治病,只能抑住寒氣。」他忽地微瞇起眼,望向遠方。
她疑惑地轉頭,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城里的景色盡入眼簾,這才驚覺自己離地如此高,身子頓時僵住。
「怕高?」他一副了然于心的口吻。
她小心翼翼地轉回頭,只要盯著他不亂瞟,似乎就沒那麼恐怖了。「不,只是有些不習慣。」
她不示弱的眼神讓他露出一抹淺笑,但隨即又逝去,如意見他面容嚴峻,不知他又怎麼了。
「方才你在瞧什麼?」她試探地道。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伸出兩指,喃念幾聲她听不懂的話語後,指尖往她的眉心點去,並在她的頭頂上畫了個圈後收手。
如意納悶道︰「你在做什麼?」
他仍是沒應聲,如意輕蹙柳眉。「你真的那麼恨我,連話都不願同我說?」
「我是恨你。」他不帶感情的陳述。「你背叛了我,我怎麼會不恨你?」一提到此,他的怒氣又開始聚集。
「我……」她低垂螓首。「我很抱歉。」
他冷言道︰「抱歉,你以為一句抱歉就能了事嗎?」
她驀地抬起頭,有些激動,「不然我該怎麼做呢?我什麼都不清楚,都不知道,你突然平空冒了出來,指控我前世殺了你,背叛了你,任誰都會莫名其妙的,上輩子的事有誰知道?若不是你就這樣在我面前,沒了心跳、沒了體溫,我定會說你是胡謅亂扯的,我根本不想背負這罪名。」她的淚滑落。「你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
「我對你不公平?」他咬牙。「那你對我公平嗎?」他怒吼。
她閉上眼,握緊拳頭。「我……我不想同你爭執,只是想弄清這一切,如果……如果我是你的妻子。」她睜開淚眼。「我不可能會……殺……你的。」
「可你偏偏做了!」他怒火更熾,扯開衣裳。「否則這傷是怎麼來的?」他質問她。
一見到那怵目驚心的傷口,她只能搖頭,心頭直泛酸,淚水一串串滑落。「你別這樣,我想好好……和你談談。」她吸吸鼻子,縴指撫上他的疤痕,卻讓他扣住了手腕。
「別踫。」他怒目而視。
「為什麼它好不了?」她明明見他把指上的傷口收合過,連一點疤也沒留下,可為什麼他心口上的疤卻仍是如此血紅?
「我要它時時提醒自己曾犯下的錯。」他逼視她。
「什麼錯?」她迷惘地問。
「我竟然相信了你,相信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他恨聲道。
她震懾在當場,胸口猛地一陣刺痛,心如蛇蠍,她心如蛇蠍……她……
「我……我不是……」如意拒絕相信,她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是。「我……」她眼前一黑,冷汗直冒,整個人往前倒。
韓殤大吃一驚,本能地伸手攬住她,讓她靠在懷里;如意眼眶中的淚,滴滴落下,沾濕了他的胸膛,他探向她的脈息,雖是紊亂,但並無大礙,這才寬心。
她溫熱的臉頰爽貼在他冰涼的胸口上,淚水蜿蜒向他,肩膀因哭泣而微微顫抖,縴細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袖,烏黑的發絲覆上她的容顏,韓殤只覺一股煩躁涌上心頭,他伸手撩開她的發,指節摩挲過她柔女敕的肌膚和濕潤的淚水,環在她腰間的手不由得緊縮。
平靜的心湖泛起漣漪,他愈想壓抑,心卻愈紛亂,可惡!他詛咒一聲,為何他還會受她的影響?
一思及此,他立刻推開她,怒道︰「別耍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