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梅發號施令︰「去拿水,快。」
熬女們有感于芷梅的權威,趕緊去提水。
芷梅一進穹帳,發現冷魁還抱著女兒,遂道︰「放下她,你先離開。」她必須月兌下暖暖的衣服。
冷魁將她放在床上,卻不肯離開。
芷梅知道再說也無用,便開始動手拉開暖暖的衣服,不再強迫冷魁離開,她知道她不可能說服他離去的。
芷梅慢慢扯開暖暖的衣服,布料粘在她的腰側,芷梅必須小心地拉開衣服;暖暖的左腰側血肉模糊,芷梅心疼地掉下淚水。
冷魁握緊雙拳,他沒有好好保護她,是他的錯。他蹲在床邊,撫著暖暖的臉。她不會離開他的,他好害怕失去她,即使他剛剛全身麻木,也沒像現在這麼害怕。
他握著她的手,星夜低鳴一聲,趴在床前。
狼族婦女提了桶水進來,芷梅沾濕紗巾,拭去暖暖腰側的血,血流已有減緩的趨勢。
此刻雪嫣走進穹帳,拿了瓶金創藥來。
「這或許有用。」雪嫣說道。
「謝謝。」芷梅接過藥,聞了一下,這才將藥敷在傷口上;傷勢倒是不要緊,可是暖暖失血過多,該怎麼辦呢?
芷梅轉身看見冷魁身上的血和大腿的傷,「你的傷勢也不輕,敷點藥吧!」她將藥瓶遞給他。
他搖頭,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移動半分。
芷梅嘆口氣,蹲幫星夜包扎,它也傷得不輕。她覺得好累,擔心著她是不是會失去女兒?
她撫著眉頭,剎那間像是老了好幾歲。姐,如果你真的有靈,請保佑暖暖吧!她在心里吶喊。
芷梅走到門口,仰望天空,姐姐和冷敖,暖暖和冷魁,這是怎麼樣的緣分?她再也無力承受,為何事件再次重演呢?
她嘆口氣,正準備進屋時,雪姬恰巧往這邊走來,雪姬見到芷梅時愣了一下,「你……」
芷梅也愣了一會兒,「雪姬?」
雪姬冷聲道︰「林芷梅。」
芷梅蹙了蹙眉,徑自轉身進屋,她對這個女人沒好感,十五年前她們倆還曾為姐姐的事而互罵過,她一直覺得這女人有病。
雪姬也一起進入穹帳,她見到冷魁時,驚訝地張大嘴,「領主?」
冷魁咆哮道︰「滾開。」他連頭也沒回。
雪姬僵在原地。
「滾。」他再次吼道。
雪姬惱怒地離去,而芷梅對她皺皺鼻子,心里直罵︰活該!
冷魁緊握著暖暖的手,將她的手放在唇邊,他沉痛地閉上眼。
你一定要活下去,求求你。
※※※
狼族贏了這次戰爭,但是沒有人慶祝。
自從暖暖受傷後,已過了三天,她仍然昏迷,而冷魁一直待在她身邊沒有離開過。
他甚至沒有合過眼,只是凝視著她;他不吃不喝,一天天地憔悴,所有人對這情形愛莫能助,沒有人勸得動他,就連星夜也了無生氣,不再听見它對任何人咆哮,它只是哀鳴。
長老們憂心不已,深怕暖暖若沒熬過,領主也會跟著去世,這讓大家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連芷梅也毫無對策,暖暖和冷魁都在逐漸衰弱中,這讓她想起姐姐也是如此撒手而去,甚至不曾醒來過;她到底該怎麼做?所有能用的方法,她全試了,可是曖曖卻絲毫沒有起色。
冷魁定定地凝視暖暖蒼白的臉,他能夠感覺她愈來愈瘦弱,她正一點一滴在流逝她的生命。他撫著她的雙頰,痛苦地閉上雙眼。
「我該怎麼做,你才肯張開雙眼?」冷魁悲傷地說,他握著她的手,深深地嘆了口氣。
冷魁搖搖頭,他一定要想個辦法,他不能讓她一動也不動地躺著。
「睜開雙眼,暖暖。」他命令道,「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話,听見沒?」
暖暖還是沒反應。
冷魁深吸口氣,「不許你離開我,听見沒?」他大聲道。
原本趴在地上死氣沉沉的星夜,一听到冷魁大聲說話,它迅速站起來,走到床邊不解地望著冷魁。
「暖暖,你還欠我一個人情,我現在就要你償還,你答應過我的,你听到沒?」他愈說愈大聲,手也抓得愈來愈牢。
星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它也跟著吼叫。
「你一直告訴我你並不嬌弱,現在你就證明給我看,證明給我看。」他沙啞地道,「暖暖,你說要在家等我的消息,你答應我的,現在我們打贏了,可是,你卻躺在這兒。」
冷魁嘆口氣,將臉埋在她頸邊,「你要活下去,為了我,不許你丟下我,暖暖。」他嘎聲道。
暖暖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睫毛顫動著,慢慢地張開雙眼。老天!她覺得全身無力,而且,她的手好痛,她試著動動手指,才發現手被握牢了。
冷魁倏地抬頭,兩人四眼相對,冷魁舉起手模模她的臉,「你醒了?」他沙啞道。
「你握得我好疼。」暖暖虛弱地道。
冷魁將她擁在懷中,他把臉埋在她的頸項,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老天!謝謝你,她回來了,回到我身邊了。
「你弄疼——」暖暖止住話語,感覺到頸邊有些濕潤,「我不會丟下你的。」她輕聲說道,撫著他的頸後,雙眸也變得朦朧。
星夜在一旁高興地吼叫。
暖暖露出一抹笑容,緩緩閉上雙眼,她仍然覺得好累、好痛,她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只覺得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直到有人在她耳邊吼叫,她才醒來。冷魁是在乎她的!她抱緊他,身體好虛弱,她好想再睡。
冷魁讓她躺回床上,粗嘎地道︰「你想吃什麼?」
她搖頭,模著他長出的胡髭,他的臉上、衣服上還沾著血跡,頭發非常凌亂。
「你看起來糟透了,領主。」她小聲道。她知道他沒離開過她,雖然她在昏睡,但她可以感覺他傳過來的力量,「你瘦了。」
「你也瘦了。」他撫著她消瘦的臉頰。
她合上雙眼,「領主大人,希望等會兒我醒來時,你已容光煥發。」
星夜甚至只來得及舌忝她的臉,她便又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時,又已過了一天,陽光透過天窗灑滿整個穹帳。首先映入眼簾的仍是冷魁,但這回他看起來好多了,只是仍然消瘦。
他模模她的臉,「你的‘等會兒’還真久。」
站在床頭的芷梅、華雲罔和晨煜全松了口氣。
芷梅盛了碗粥,坐在床畔,「昨天早上領主說你前晚醒過一次,那時,我就要你爹回去拿米熬了鍋粥,可沒想到你又多睡了一天,幸好我都讓粥溫著,你隨時醒來都可以喝。」
冷魁扶起暖暖,讓她靠著他,芷梅一口一口地喂暖暖。
「姐,你睡好久喔!」晨煜嘟囔道。
華雲罔呵笑道︰「能醒就好,睡多久都沒關系。」
芷梅瞪了丈夫一眼,「這是什麼鬼話。」
華雲罔尷尬地又呵呵笑。
星夜叫了幾聲,舌忝著主人的手。
暖暖拍拍它的頭,問︰「我睡了多久?」
「今天第五天了。」芷梅道,「你到底要嚇娘幾次?三歲一次,現在又來一次。」她罵道。
「她大病初愈,你就別罵了,而且,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華雲罔微笑道。
「爹說得對。」暖暖附和道。
「那我都沒有大難——」
華雲罔迅速捂住兒子的嘴,「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他打一下晨煜的頭。
「很痛耶!」晨煜抗議道。
冷魁微笑地看著他們一家人,原來家人就像這樣子。
晨煜不平地捶著父親的肚子,但華雲罔仍是呵呵笑著。
暖暖靠著冷魁,右手握著他環在她腰上的手,這種感覺真好,有親人,有他,還有星夜,他們就像個大家庭。
華雲罔和兒子胡鬧一陣後,芷梅才出聲阻止︰「你們父子是玩瘋了?出去出去,暖暖初愈,需要休息。」她一邊起身將碗帶出穹帳,一邊趕這對父子出門;這幾天他們都住在這兒,以便就近照顧暖暖。她想留些時間讓暖暖和領主說說話,免得暖暖待會兒又想睡了,而當務之急就是把丈夫和兒子一起趕出穹帳,免得礙手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