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還是熱的發紅,他伸手探她額上的溫度,似乎沒前兩天那麼熱了;她被高燒纏了三天,在這期間不斷高聲大喊,神智不是很清楚,不斷嚷著有人要抓她回去,囈語總是斷斷續續,以致他听得不是很明白。
他嘆口氣,模著她發燙的臉,兩天前他背她回寨的當晚,她就開始發高燒,是四人當中最嚴重的;念如、子璇和念凡雖然也病了,但並沒有發高燒;如今風寒也都好的差不多了,就只剩念瑤還全身發燙。
他讓她躺好,替她蓋上被子,但她不耐煩地又把被子踢開,「好熱。」她叫,一腳把棉被踢到床尾。
她不斷地翻來覆去,無法安穩地睡覺;他能做的也只是擦去她身上的汗水,看她痛苦他也不好受,但他卻愛莫能助,他痛恨這種無助的感覺。
他再次把被子蓋在她身上,但她又憤怒地踢開它,「我不要。」她大叫。
沈廷軍不知道要如何同她說理,再這樣叫下去,寨里的人又不能睡覺了。他月兌下鞋,上床摟著她。這兩天,他都和她睡在一起,因為她根本不要蓋被子,只要一蓋被子就大吼大叫,可是,山里夜晚很冷,她不蓋被子,風寒會更嚴重,所以,他都上床抱著她,幫她保暖。
念瑤蜷縮在他身上,夢囈道︰「趕走他。」
他的下巴擱在她頭頂上,圈著她的腰道︰「吳益泯。」他是從這兩天她的夢話中判斷出來的。
「嗯。」她抓緊他胸前的衣袋,怕他會不見似的。
「他是你什麼人?」他摟緊她,聲音里帶著怒氣。這兩天他一直在猜,吳益泯到底和她有什麼關系,他實在很想搖醒她好問個清楚,可是在她神智不清的狀況下是不可能的。
「我討厭他。」她嚷道。「我不要談他。」
「你先告訴我他是誰,我們就不談他。」他哄道,在這樣打啞謎,他會受不了。
「他是我要嫁的人。」她不耐道。
「什麼?」他咆哮一聲,拉開她,俯身看著她;她張開雙眼,眼神有點散亂,有點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你嫁人了?」他咬牙道,不敢相信他所听見的。
「沒有,我走了。」她又開始翻來覆去。好熱,他怎麼一直問個不停?
他釋懷地松口氣。她還沒嫁人,差點害他就要殺人了。他又把她摟回懷中,將她的頭壓在他胸前。
原來她是逃走了,難怪她常喊著有人要抓她回去;難道遇見她的那一天,她正從安池鎮離開?這女人果然很大膽,他微笑地想著。
隨即他又蹙眉的想,她對吳益泯有感情嗎?他不喜歡這種可能性,不過,她總嚷著說討厭吳益泯,所以,她應該沒付出感情,這想法讓他很高興。
「念瑤。」他喚道。
她呢喃的挨緊他,沒有回話。
他等了一會兒,才知道她睡著了,他的手指撫弄她的秀發,然後親一下她的頭頂。
他為自己柔情的表現感到訝異,這是他從來不會做過的,一定是因為她正在生病,而他覺得有責任照顧她。
他想了一會兒,覺得很有道理,微笑著和她相擁而眠。
※※※念瑤眨眨雙眼,全身軟趴趴的,沒什麼力氣,她瞅著床頂看了一會兒,這才發覺自己躺在床上。
她偏頭環顧房間,看見沈廷軍坐在席上,蹙眉看著書籍。怎麼他連看個書都皺著眉頭?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出聲問,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好沙啞。
沈廷軍抬頭看著她,訝異道︰「你醒了?」他起身繞過矮幾,走到床沿坐下來。
她半坐地倚著床頭,「這不是我的房間。」這房屋的擺設和她以前住的不太一樣。
這廂房只有一張床,而且是張大床,床尾旁有個屏風,床前有個方矮幾,幾下鋪著蒲席,窗戶都有竹簾垂下來,床頭旁都是竹編的櫃子和漆奩,擺設很簡單。
「這是另一間客房。」他回答,「覺得如何?」
「很好啊!簡單大方。」她不懂他問房間的陳設作啥?
他翻白眼道︰「我是問你人覺得如何?」
「哦!你怎麼不說清楚。」她抱怨道。
他可以確定她已邁向康復之路,因為她又開始好辯了,他的耐性又再次受到考驗。
「念如他們呢?」她問。
「他們很好。」他回答。
「我怎麼會往這兒?」她不解地道。
「你病的很重,一直大吼大叫,所以,我們把你移來這兒。」
「我生病了?」她訝異道。「我從來不生病的,還有,我也不會大吼大叫,那是很不禮貌的。」
他再次翻了翻白眼。「你昏睡三天了。」
「三天!」她驚呼,她怎麼會睡了這麼久。
「你一點印象都沒?」他不可置信地道,她大呼小叫的模樣,連死人都會被吵醒。
「一點點,我只記得好象在煉獄里被人烤,而且,我現在覺得自己好象被擰吧的抹布。」她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虛弱得像只快死去的狗。
「我吩咐人替你拿些粥來。」她這幾天都沒進食,一定餓壞了。
他走到門口時,她問道︰「這幾天,你都在這兒陪我?」
「沒有。」他怒道,推開門走了出去。
念瑤不懂他為何突然生氣,果然是反復無常,可是,她一直感覺他在她身邊陪著她,她才不相信他的話呢!
她覺得喉嚨很不舒服,想喝杯水。她下床站著,才跨出一小步,整個人就癱了下來。
她跪坐在地上喘氣,沒有力氣起來。
「我果真病了。」她呢喃道,眼前還有金星在閃耀,而且頭好暈。
她把手撐在地上想站起來,可是力不從心。
沈廷軍一進門,就見她倒在地上,他著急地奔到她身前,「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想喝杯水,但渾身使不出力。」她拍拍他的手,叫他不用擔心,他看起來似乎有些蒼白。
他抱她回床歇著,訓道︰「你下床做啥?連生病也不安份。」
「我說過我只是想喝杯水。」她對他皺皺鼻子。
「你不會等我回來?」他起身倒杯水給她。
她喝口水,不悅地道︰「你怎麼老愛訓人,我現在可是病人,病人最大。」
「你也知道你是病人,那就該有個病人的樣子。」他罵她。
她嘟著嘴,轉過頭去不看他。
他搖頭看著她孩子氣的行為。「等會兒廷軒會幫你看看是否退燒了。」
「念如他們有無生病?」她擔心的問。既然他們四人一起淋雨,而她病了,那麼,他們是不是也病的不輕?
「你們回來的當晚就全病了,只是你病的最嚴重,他們三人除了身子仍虛之外,已無大礙。」他伸手試試她額上的溫度,還好,應該是退燒了。
「那就好。」她頓了一下又道︰「你方才說我生病的時候一直大呼小叫?」
「嗯。」他頷首。
「我說了些什麼?」她不好意思地道,她該不會把從小到大的秘密都吼出來了吧!
他促狹道︰「你該說的全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這可是事實,她什麼話都用吼的。
她臉紅道︰「我到底說些什麼?」令她覺得沮喪的是,她都沒有印象。
他聳肩道︰「你大部分都在說些小時候的事。」
她明顯的呼了口氣,還好,可是听到他的下半句話,她就笑不出來了。
「其它的事,你還是不要知道得好。」他輕松地道,凝視她的臉孔,見她渾身僵住,差點笑出來。
「我說了什麼?你不要騙我。」她緊張地道。
「你不相信就算了。」他若無其事的說。
她捧著頭,努力思考著她究竟說了些什麼。她不可能會講些見不得人的事,可是他那副樣子,就好象知道了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