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要我來接你。」秦裕道,他整個人有些落落寡歡的樣子。
小萱故作鎮靜地點點頭,但眼底卻有些惶恐,她下意識地看向耿桓。
「爹,我陪小萱一塊去。」耿桓知道小萱很緊張,而她眼中的那抹無助讓他不忍,他不能讓她獨自一人去面對一群陌生的親戚。
雹忠羲蹙眉道︰「你是個外人,去秦府不免奇怪。」他搖頭。
雹夫人拍拍丈夫的手,低聲道︰「你就讓桓兒一塊去,小萱在秦府沒個熟人,難免會害怕。」
「爹,我也要去。」耿雲撒嬌道。大哥最可惡了,竟把她上妓院,以及上回酒館的事全告訴爹娘,結果她現在連大門都出不去了。
雹忠羲嚴厲地說︰「阿雲,你忘了懲戒的事嗎?還想出門!」
「好嘛!」耿雲心不甘情不願的說。
雹忠羲不由得嘆口氣,怎麼他的嚴厲對妻子和女兒就發生不了作用。
「桓兒,你和小萱一塊去。」耿夫人拍拍丈夫的手,「秦裕,桓兒跟去沒關系吧!」
「應該不礙事。」秦裕道。
小萱這才松口氣,耿桓不覺露痕跡地向她眨個眼,她不自主地扯開笑容。
「那晚輩先告退。」秦裕作個揖。
小萱和耿桓也一起行個別禮,這才秦裕一塊兒出去。
出了大門後,小萱對秦裕道︰「你是不是在煩惱巧蘭的事?」
秦裕點點頭,沒說話,今天都第十天了,看來是沒有希望了。
「你別擔心,耿桓說他會幫你,對不對?」她踫踫左手邊的耿桓。
「我只是幫你向阿鴇說再寬限幾天。」耿桓道。
秦裕原本听見耿桓要幫他,不由得重燃希望,但耿桓的話一出口,他又失望了;寬限幾天也沒用,他還是沒那麼多錢。
雹桓將他的反應全看在眼里,「如果你敢向家里說出這件事,我會考慮幫你。」他覺得秦裕太軟弱了。
「那怎麼行?」小萱驚呼。
秦裕則是不解地看著耿桓。
「這件事我們私下再談。」耿桓說,他不想讓小萱知道,因為她一定會插手管,他可不想她為了幫秦裕又忙得團團轉。
秦裕緩緩地點頭,只要有辦法,他會去做的。
「為什麼現在不能說?」小萱不滿地嘟起嘴。
雹桓低首注視小萱。她今天好漂亮,穿了一身粉紅,把她的臉更襯得紅撲撲的,讓人想咬一口。
「這兒是大街,不好談這種事。」他真想吻她,可是,在街上總不好這麼做。
「噢。」她點點頭,微笑地看著他眼底閃動的火花,她愈來愈喜歡瞅著他瞧,如果能一輩子都看著他,多好。
秦裕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兩個……但他一點也不訝異,只要回想前天用膳的情景,若是有心人,都可看出端倪,難怪耿桓想陪小萱一塊兒到府中。
看到他們兩人深情款款的模樣,秦裕不由得有些感傷。他和巧蘭能否如此順利呢?他不由得嘆口氣,唉!希望上天幫幫他吧!
◎◎◎
到了秦家後,小萱又開始緊張,她抓著耿桓的手臂,耿桓拍拍她的背,暗示他在她身旁。
秦裕帶他們走進書房,書房里空無一人,有個大大的四方桌,三面的牆壁擺著一櫃一櫃的書籍,書桌後有幅大字畫,每個窗戶台上,是一盆一盆的植物。
桌上擺著文房四寶和一些零散的書,桌前兩側各有兩張高背椅,椅背上鋪著深紅綢布。
「你們在這坐會兒,我去稟告阿爹你們來了。」秦裕語畢,隨即走出書房。
小萱緊張的拂開頰邊的秀發,耿桓撫著她的臉道︰「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女乃女乃,既然她不要爹娘和我,那我也不需要在意她,可是,我對她有些害怕,因為爹曾說過女乃女乃是個嚴肅的人。」小萱絞緊雙手。
雹桓捏一下她柔女敕的臉,微笑道︰「听起來倒像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女乃女乃。」
小萱輕笑一聲,「你別亂說。」
他趁勢低頭吻她的臉,小萱羞赧道︰「會有人進來。」她推他。
「我的耳力很好,如果有腳步聲,我會馬上乖乖站好。」他逗她,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愈想愈緊張。
小萱紅著臉著︰「我沒有耽誤你去調查采花大盜的事吧!」
「沒有,你別擔心。」耿桓模模她的頭。昨晚他們已商量好對策,決定將計就計,于餌釣魚,所以,這幾天就看魚到底上不上鉤。
「調查這種事,不會有危險吧?」她蹙眉道。
「不會。」他柔聲道,感覺很窩心。
小萱凝視著他,不由得想到卡絲。她到底該怎麼辦?
「耿桓,我……」她不知該怎麼說。
「怎麼了?」
小萱正想說出自己的問題時,耿桓又緊接著說︰「有人來了。」
小萱立刻忘了要問什麼,她轉身面對門口。
腳步聲慢慢接近,還可听見拐杖的聲音。小萱深吸口氣,看著大門被人推開,秦裕和秦仕民各站在一旁,兩人攙扶著老夫人,因為背光的關系,所以小萱看不清楚老夫人的臉孔,但可看出她很瘦小,背脊因為上了年紀而有些傴僂。
秦仕民和秦裕攙著老夫人走到書桌後坐下,小萱面對書桌,這才看清老夫人的樣子。
她看起來七十好幾,但精神仍很好,滿頭的灰發綰成髻,但她的眼神是嚴厲而犀利的,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臉上的皺紋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布滿整臉龐,而她骨瘦如柴的手正柱著拐杖。
「你就是小萱?」老夫人不帶感情地道,她的聲音有些低沉。
「是。」小萱深吸口氣。
老夫人掃向站在小萱左手邊的男子,冷聲道︰「你又是誰?」
「耿桓。」他淡淡地說,難秦裕不敢向家里提巧蘭的事,秦老夫人那種氣勢的確會讓人害怕;秦裕從小生長在這種高壓式的家庭下,難怪大氣都不敢哼一聲。
「耿忠羲的兒子?」秦老夫人問。
「是。」耿桓揚眉道,沒想到她還記得爹的名字。
秦老夫人上下看了小萱一眼,「長得倒很像你娘,你爹要你回來的?」
「是。」
「仕民說你爹三年前去世了?」秦老夫人的聲音有些異樣,但迅速恢復過來,幾乎不曾讓人察覺這些微的變化。
「是。」小萱回答,她已經漸漸恢復鎮定。
「我想,你應該知道當初是你爹拋棄「秦」家這個名號,然後帶著你娘遠走他鄉的;現在倒好,人死了,卻叫她的女兒回來,這倒讓人覺得好笑。」秦老夫人淡淡地說。
「娘,大哥都死了,您就別再計較了。」站在秦老夫人右手邊的秦仕民勸道。
「這兒沒你說話的余地。」秦老夫人斥道。
小萱握緊雙拳,回道︰「這是因為爹覺得他對不起您老人家,所以希望我回來代他盡孝道。」
「不用了。」秦老夫人回絕,「當他走出秦家時,我就沒有這個兒子,更不會有孫女,你也不用到這兒來攀親帶故。」
「娘──」
「我到這兒並不是來攀親帶故的。」小萱挺直背脊,揚起下巴,「你們本來就是我的親人,根本無所謂的攀親帶故,雖然您不承認,但爹還是要我謹記,我是秦家的一份子,我不需要因為您這麼說而覺得羞愧。」
雹桓含笑地看著小萱,顯然她的怒火也上來了。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看你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你爹對你疏于管教,好個野丫頭。」
「我本來就是野丫頭,爹都是這麼叫我的。」小萱不以為忤的說。
雹桓快笑出來了,小萱老是听不懂人家在諷刺她,這會兒連秦仕民和秦裕都在微笑,只有老夫人的臉色愈來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