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氣死她了!
「我講了好多好多,結果你沒有關心我的心思、我的愁怨、我的寂寞,卻只在意李大頭是誰?!你的心……你的心分明不在我身上了嘛!」
要不是看她已經快哭了,他恐怕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們兩人的對話,實在很荒謬。
不過,他知道如果他真的笑出來,事情大概會變得更加無法收拾。
「霜霜,你想太多了。」
也許不管說什麼,她都會曲解他的意思,所以想了想後,他只能這樣安慰。
「我才沒想太多!我問你,你明明忙得無法分身,卻在听到我離家後,馬上就蹦到我眼前來,這是為什麼?」
「為了你,不管工作再忙,不放也得放啊!」
「難道說,你這陣子是故意裝忙來冷落我的?」
「你在說什麼?我沒那個意思。」
敝了,她是怎麼導出這個結論的?
「你就是有!」
「霜霜,不要無理取鬧,先跟我回去再說。」他嘆了口氣。
「對,我就是無理取鬧!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跟依依出門散心!小布包呢?我的小布包呢?」
凌雁霜賭氣地說道,後知後覺地想起她的家當,急得在腰上胡亂模索。
「是這個嗎?」關天逸從床腳模出一個布包。
「還我!這包為什麼會在你那兒?」
她一把搶了過來,護在身前。
「昨天你抱著我睡,這個小布包兒硌得我不舒服,所以就先幫你解下來了。」關天逸懶懶地解釋道。
凌雁霜要將小布包綁回小肚子上,關天逸見狀,不禁皺了皺眉。
「小面團,如果你不想一出門就被搶,最好將布包里的干糧和銀票分開來。錢財最好能貼身放著,否則很危險的。」
正在綁布巾的小手頓了頓,認真地想了一下後,才又解了下來,心煩意亂地抱在胸前。
她突然想起昨天被關天逸點穴,陪他睡了一覺,不知道延誤了多少時辰,這時袁敏依早就不知道已經走多遠,她想跟,恐怕也跟不上了。
「你……都是你害的,害我追不上依依了啦!」
她氣急敗壞地跳起來,怒氣沖沖地瞪著他,接著便楚楚可憐地泛紅了眼,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必天逸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好想再點她的穴,讓她再多睡一會兒,說不定可以穩定她的情緒,然後一睡解千愁。
能挑出他劍術破綻的,放眼江湖實在沒有多少人,唯獨凌雁霜的眼淚,從來就是他無法可解的死穴。唉……
一見到她哭,他就心軟瓦解,根本看不到他縱橫江湖或是商場上時,那令人敬畏的強勢氣魄。
「真的不回去?」
「不回去!」她仰起小下巴,表情堅定萬分。
「好吧,那我問你,你寫給我的那封信,是什麼意思?」
「就是信上面的意思。」她嘟唇說道。
「霜霜,我不懂。」
他的表情一沉,顯得有些嚴肅。
「你當然什麼都不懂,你要是懂,我就不會寫那封信了!」
她委屈地說道,抹掉眼角不小心掉下來的淚水。
他意味深長地望著她,最後嘆了一口氣。
「你說想與我斷絕婚約關系,這讓我很困擾。」他坦白地說道。
「有什麼好困擾的?點頭答應就是了啊!」
她的心被撞擊了一下,卻依然倔強地說道。
「我不會答應你的。」
他表情淡然,語氣卻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強硬。
她愣了一下。「反、反正我們一個月沒見,你都無關痛癢了,從今天起開始不相往來,我想,對你說來,應該也沒什麼難的吧?」她避開他的注視。
當初想得容易,沒想到此刻說出來的話,听在自己耳里,竟會這麼心酸。
他伸出手搭住她的肩頭,強迫她轉過身來面對他。
「霜霜,我盼著娶你為妻,已經盼了十年,也等了你十年。這已經成了一種信念,融在我的骨血里,你認為我能輕易地說割舍就割舍嗎?」
「天逸哥哥……」
凌雁霜望著他,再也說不出任何口是心非的話了。
她垂下頭,心里難過到不行。
「天逸哥哥,我知道你疼我、愛我,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今天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我心里的結仍舊沒有解開,沒多久,我們一定又要為了同樣的事情吵架,所以……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霜霜?」關天逸有些傻眼。
他還以為他已經說動了她,打消了她毀婚離家的念頭,可以平安無事地帶她回家,向未來的岳父、岳母交代了,怎麼現在又繞回了起點呢?
「你剛剛不是還擔心,我們已經逾了矩,無法跟你爹娘交代嗎?」他想著拐她回家的理由。
「反……反正又沒真的圓房,就不跟你計較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現在與你圓房嗎?」他的眼神忽地變得十分深沉。
「我才沒這麼說!你不要曲解我的話啦!如果你逼迫我,我……我就馬上咬舌自盡!」她紅著臉猛跺腳。
必天逸又嘆了一口氣。「你真的不願與我回去?」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問一百遍也一樣!」
凌雁霜眼神倔強,一副不容動搖的模樣。
她咬咬唇,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絕對不可以動搖心意,說不回去,就不回去!
低頭揉了揉額際,思考了好一會兒後,關天逸像是作好了什麼決定,這才又緩緩抬起頭來。
「好吧。」
凌雁霜的一顆心提到了半空中。
什麼「好吧」?他打算在「好吧」後面接什麼話?
是決定要順著她的意思,跟她斷絕婚約關系嗎?
還是覺得煩了,不打算理她,隨她愛去哪里就去哪里?
或者是……
正在左右矛盾、胡思亂想之際,只听見關天逸微微一笑,緩緩地開了口——
「你不想回去,那就算了。」
丙然!
他不想再理她了……嗚嗚嗚……
雖然他的答案在她的預期之內,她還是忍不住用力地吞咽了一下梗得好痛的喉頭,原先提在半空中的心,也一片片地裂成名為傷心的碎片,毫無重量地摔回地面,激不起一絲塵埃……
「我就照你的希望,放下一切,陪在你身邊。」
「咦?」她猛地抬頭。
「你不是跟袁敏依說想出門,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昨天找到她時,正巧听到她對袁敏依說的話。
他還記得,她的話語里,有著無法忽略的渴望。
「是、是啊……」
她愣愣地點頭,眼底的水珠差點因為點頭而搖晃下來。
「由我這個號稱‘天下第一劍客’的未婚夫婿親自護你安全,帶你四處游歷,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你父母應該會比較放心吧,是不是?」他笑得白牙閃閃發亮。
「咦?陪……陪我?」
她完全傻透,無法反應。
「是啊!」
「那你的工作……」
「你不是抱怨我冷落了你一個月嗎?那我就用一個月來彌補你。」
「你……你不是很忙的嗎?」她覺得一切都不像真的。
「再忙,也比不上陪你來得重要。」
他的溫柔目光,幾乎要溺斃她。
忽然,她有種想哭的沖動。
相較于他的大方承諾,顯得她有多麼的任性、自私。
「那個……算了啦……你那麼忙……」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就算再忙,也要陪陪你呀!免得你又寫出一封斷絕婚約關系的信給我,我可吃不消。」
「啊……」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不過,我們雖然是未婚夫妻,但你畢竟還沒過門,所以為了你的名節著想,我們恐怕得帶著你的婢女小滴隨行。」
「喔……」
凌雁霜依然愣愣地點頭,覺得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她傻傻地望著關天逸大大的笑顏,說不出話來,只能貶眨眼……再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