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夫子 第16頁

「難道,會是老王爺要為他兒子報仇,故意沖著我們來的?」楚逸浪推測道。

「很有可能。」何鳳棲點點頭。

何鳳棲陷入沉思,不再說話,楚逸浪則靜靜地站在一旁陪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芝兒忽然急忙地從屋里面奔了出來。

「閣主!均均小姐醒了!」她興奮地喊道。

何鳳棲眼神一亮,立即轉身進屋去,楚逸浪也跟在他身後進去。

推門進房後,何鳳棲看到雁鳴飛正在一邊收拾銀針,芝兒和緹兒則在床邊幫忙安撫著均均。

何鳳棲看向均均,她仍然閉著雙眼,躺在床上輾轉躁動著,似乎還沒有十分清醒。

坐到芝兒和緹兒讓出來的床邊,何鳳棲伸手抱住她,輕柔喚道︰「均均?」

她像是听到了他的叫喚,整個人靜了下來。

沒多久,她的眼皮眨了眨,迷迷蒙蒙地張開來。

「均均?」

她對他的叫喚沒有什麼反應,表情也有些遲鈍,何鳳棲的心頭倏地緊縮了一下。

他十分擔心,是否發生了最糟的狀況——她的神智過度混亂,承受不住打擊,已成了痴兒?

「均均,認得我嗎?」他的語調極輕、極柔,像是怕嚇著了她。

她直直地看著他,不久後似乎認出了他,眼神漸漸集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何鳳棲屏著氣息,也定定地望著她,等著她的反應。

抬起手,她想往他的臉上模去。

然而,指尖還沒觸到他時,她卻忽然頓住,像是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接著,她的笑容完全凝住,注視他的眼神,從信賴、高興,慢慢轉為驚嚇與痛苦。

「何……鳳棲?」她低啞地開口。

「是我。」他的表情淡然,但眼神卻變得警覺。

她叫他的語氣,不太尋常……

「你真的是何鳳棲?」她再一次地確認。

「嗯。」他再一次回應。

她忽地推開他,整個人縮起來,退到床里離他最遠的角落去。

「均均?」何鳳棲喚道。

她向後退開,瞪著他的眼神漸漸變冷,唇畔吐出冰冷的話語——

「殺人凶手!別踫我!」她憎恨地看著他。

「均均小姐?!」芝兒和緹兒不敢相信她的轉變。

她看向何鳳棲的眼神,像是看待仇人一樣,既憎且懼。

心猛地一震,何鳳棲坐在床沿,壓抑下內心的痛楚,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為什麼說我是殺人凶手?」

他詢問的語調依然平淡,但眼眸卻已經變得深沉,手指緊握得都泛了白。

「我親眼看見易家二十余條人命,全死在你手里!是你殘忍地將他們一個一個砍殺肢解!你不是人——」均均痛恨萬分地控訴道。

四周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氣。

易均均的記憶,竟然發生了嚴重的錯亂!

「均均小姐,不是這樣的,你家人根本不是閣主殺的!難道你忘了,當時閣主明明和你在‘花雨樓’里,他——」芝兒著急著想要澄清事實。

「他是殺人凶手!我親眼看見了!殺人凶乎——」均均縮在角落里,狂亂地大叫。

何鳳棲對她伸出手,當她十分驚懼地看著他伸過來的手時,他眼中掠過一抹哀傷,手頓了一下,接著才又飛快地點向她的睡穴。

均均閉上眼,身子軟倒。

何鳳棲接住她,輕柔地將她挪回床中,讓她躺平。

然後,在大家還來不及開口的時候,何鳳棲冷著臉,忽然抬手就往房中的桌子一劈,「轟」的一聲,桌子瞬間四分五裂!

除了被點了睡穴的易均均外,房內的所有人全都傻了眼,一片靜悄悄。

大伙兒都知道何鳳棲一向慵懶成性,臉皮子上除了笑,其他表情都懶得擺,就連發脾氣罵人都懶,若惹毛了他,頂多就是冷笑一下,然後二話不說就把看不順眼的人給砍了。

總之,眾人就是從來沒看過他如此失控的一面。

何鳳棲壓抑著呼息,緊握著拳,感受著從手部傳來的麻痛感。

這一點點的痛意,根本比不上方才她看他的陌生眼神所帶來的痛。

她看著他的眼神一向靈動調皮,不曾沾染過如此濃重的戒備及恨意。

他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她,沒想到她醒來後,卻將他視為可怕的洪水猛獸,甚至想躲開他……她的反應,他完全始料未及。

一陣陣陌生的刺痛感,從心口迅速蔓延開來,讓他無所適從,一股前所未有的嗜血沖動,在他體內翻騰著,教他很想做些什麼,將胸口那幾乎難以承受的郁悶發泄出來……

本來他以為,不管她痴了、傻了、或是不記得他了,他都能承受,也決意要照顧她一輩子,畢竟她是他喜愛的人,而且她的家人亦是因他而亡的。

至于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頂多就是從白紙開始。他有信心,她最終會再愛上她,願意嫁他為妻的。

可是,此時的她,對他充滿了強烈的怨懼與恨意,他要如何再度接近她?

還是再重復禁制之術,讓她將全部的事都忘了嗎?

但禁制之術並非不能破解,他又能保證她可以遺忘多久?

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無法再次承受她剛才那樣看著他的眼神……

「咳!鳳棲,剛才……是怎麼回事?呃……我、我不是問你劈桌子的事,我是說均均姑娘,她的記憶……」楚逸浪清清喉嚨,打破一室嚇人的沉默。

楚逸浪很努力地強裝鎮定,卻因為太過小心翼翼,以至于越描越黑,惹來芝兒一陣又一陣的白眼。

楚逸浪無辜地對心愛的芝兒攤攤手,表示他真的盡力了。

「……對不起,我失態了……均均被下禁制了。假冒易子康的那個人,所施的禁制之術比我還要霸道。」何鳳棲對著大家苦笑了一下。

「她被下禁制了?那現在該怎麼辦?」雁鳴飛緊蹙眉頭,看著再度昏睡的易均均,覺得十分頭大。

他雖然號稱神醫,但能治的也只是身體上的傷病。

再重的傷、再難的病,他都有辦法治療,可是若問題是出在心智受控的話,他必須承認,他這個神醫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除非找到那個人,問出解除禁制的暗語,否則……均均將永生無法回復。」何鳳棲垂著眼,心痛地看著均均蒼白的臉。

雖然他對于她的反目仇恨感到十分難受,但她飽受著痛失親人的打擊,還有記憶錯亂的折磨,現在肯定比他更苦。

而且……她的苦,全是由他而起。想到這里,他怎麼也怨不了她無端誤會他是殺她全家的凶手……

想他何鳳棲難得動情,沒想到動了情之後,竟然成了敵人進襲的弱點。

情愛實在害人不淺啊……

他在心里落誓,若是均均無法回復,他何鳳棲此生再也不動情愛。

「也就是說,均均小姐的禁制一日不除,她將會一輩子視你為仇人?」楚逸浪問道。

「嗯。」何鳳棲淡淡地說。

「怎麼會這樣?」芝兒听了難過不已。

楚逸浪無言地摟住芝兒,她忍不住埋進他懷里。

緹兒望向夫君雁鳴飛,心慌地問︰「你也沒辦法嗎?」

雁鳴飛搖搖頭。「禁制之術原本就是一種霸道的心智控制之術,若施用不當,會讓人心智錯亂。鳳棲十分明白,因此不輕易施展,但其他會禁制之術的人,不見得會同樣的謹慎施用。」

楚逸浪突然開口說道︰「禁制之術極難學成,不是人人都練得起來的,因此傳人很少,目前就我所知的,只有兩人。其中一人是鳳棲,另一個人……則是鳳棲的師弟。」

「鳳棲的師弟?難道是他做的?」雁鳴飛搔搔下巴。

「或許。」何鳳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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