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萬水 第4頁

刀鋒砍入吧台邊緣足有三吋深,距離大貓猛然瞪凸的蛇眼不到一掌遠。

蹺得高高的二郎腿立刻飛旋下地,大貓正襟危坐,表情再誠懇不過地陪笑道︰

「動刀動槍就傷感情了哦,姆媽,我心愛的媽媽咪,有話好商量嘛!」眼角瞄

見罪魁禍首終于現身,此公姍姍來遲,居然有心情「探勘」撞球室的內部擺設,大貓拼命賣笑的嘴不禁抽筋了。「媽媽咪喲,你思念的鬼大駕光臨了,快去捉快去!」

TC前腳才踏進吧台區,情緒失控的姆媽已呱啦呱啦大叫著轉身沖出吧台,激動沖向膽敢讓她苦候多時的壞孩子,菜刀揮高——

等著看人挨揍、受到他應有的懲罰,大貓笑眯起來等的蛇眼又突然瞪凸!

眼楮揉到快瞎掉,終于,大貓不敢置信地站起身,走到摟著TC拼命數落他瘦了黑了的老媽子身後,听她不斷不斷「抱怨」四年不見,TC人更高又更帥了,還要她的「好孩子」轉一圈讓她檢查有沒有缺臀少腰。而她手上那柄凶刀,始終沒有發揮它應有的作用!不像中午挾持他到店里,那樣的凶暴無情又慘無人道!

大貓滿身滿心都是匪夷所思,楞步逡巡擁抱得難分難舍、仿佛失散多年的「母子倆」一圈,途中與兄弟「面面相覷」,錯愕中,不忘賞他幾記中指!

巡視完,心理嚴重失衡的人心也死了,大貓看破一個事實——

「姆媽——」猛然蹲下來,抱頭痛訴︰「我早就懷疑這件事,沒想到我真的不是你親生兒子!我是你從糞坑里撈上來的對不對?你的偏心已經不是言語可以道盡,我也今天才光榮歸國,我在美國也被死海豹操到叫天叫地叫姆媽——」

苦主快要進入控訴高潮,衣領忽然就被一只雄壯有力的臂膀提了起來!

「午餐上桌前這些要全部擦好,頭發綁起來!」姆媽將大貓扔回原位,指指吧台上的「杯盤山」,手指戳一下他額頭。「全身髒兮兮,兩個都像沒人要的野孩子。」

「我們是沒人要嘛。」大貓語帶淒怨︰「同情我請賞我個小美女吧,媽媽咪。」

將正在打量門鎖的TC也粗魯拎來,抹布兩人各塞一條。

「你找死啊!小女孩十七歲而已,未成年之前統統不許打她歪主意!我去叫她下來,兩個都給我安份一點!」姆媽瞠目喳呼,往酒館後側的小樓梯消失去。

TC月兌下迷彩夾克,沒有回頭瞄上一眼,淡淡開口詢問背後目露凶光的大貓︰

「什麼事?」

「拙蛋,我警告你。」既然他識相問起,大貓也就不客氣了。「人是我先看上,中文說長幼有序,你記得我長你兩歲吧?臭小子。」

「別警告我,否則後果將難以預料。」TC愛理不理,抓起酒杯靜靜擦拭,以無聲的行動表示自己對所謂的小女孩根本興趣缺缺。

他此舉,完全突顯出大貓的多此一舉與缺乏女人緣。

「你神氣呀!這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嗎?」心中的委屈排山倒海而來,大貓白布一甩,怒翻陳年舊帳︰「二十一年前你無知亂拉屎,為了不讓善良的媽媽操心,我忍辱幫你洗老二哦!我記得它只有這麼小,看到沒有,只有這麼一點點長!」

兩根手指頭伸到TC冷然的目光下,記恨地比出一截令人十分難堪的長度。

TC以不變應萬變,動作不疾不徐擦好了第三組杯盤。

大貓輸人不輸陣,迅速擦妥等量杯組,很有時間觀念的他繼續狂掀兄弟舊帳︰「七年前,當你被艾勒伯爵夫人那什麼蕩婦勾引,兩人打得火熱,在暴風雪來襲夜晚,還拼命滾、拼命做!我冒著凍死和被打死的雙重危險,在門口替你們這對奸夫婬婦流鼻涕把風,一整個冬天哦!生病在其次,最痛苦的是這個騷婆娘有一副酥死人的叫床嗓音。媽呀,光是平空回想我腿都軟了,我是一個身心英勇的少年人,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

TC效率極佳,迅速解決完面前的杯盤,往左挪去一個位子擦起另一疊。

大貓窮追不舍,跟著挪移。「再來是十年前,我在你煽動下,干下轟轟烈烈的大事,結果結伴被寄放在少年監院三個月。這段期間為了保住你的貞操,我美麗的後庭差點不保!我為你犧牲這麼大這麼多,你拿什麼回報你的大恩人呀?」

TC想也不想,將待擦的三大疊杯盤推給隔壁那哩嗦的家伙。

「臭小子,你故意害我口渴至死吧!」大貓狠咒一聲後哈哈大笑,將親如手足的TC一臂扣來,兩人扎扎實實互擁一下。「四年不見,你還是自閉得要命!」

「你的廢話功力倒是精進不少。」TC瞳底涌現真誠的笑意,嘴微揚。

「還不是拜多話老美之賜?」大貓嘴角抽筋。「我在海豹特遣隊受訓這段期間,

時常拜聞TC弟種種偉大的事跡。托你這前人『福蔭』,海豹們對我可敬重了。」

從大貓磨牙的程度,TC不難猜知這位仁兄為何去美國一趟回來,整個人變得如此面目可猙。他應該被美國佬操練得極為凶猛了,那一掛人相當輸不起的。

「老士官長東尼,你記得吧?喝了酒就果奔那個?」看兄弟面露笑意,大貓哼了一聲︰「昨天他約我去果奔,說你從戈蘭旅結訓之後通過考驗,成為以色列陸軍史上最偉大的外籍偵察兵,不幸的,閣下同時位列該國特種軍史上最凶暴的外籍交換軍官。怎麼了?听說你把人家偵察連偉大的長官打得慘兮兮,怎麼回事?」

這不是老布緊急將他們調回來的原因吧?

「消息流通的速度真驚人,以色列情報局果然被美國收編了。」TC諷刺完,反問大貓︰「那個獄警,你記得吧?」

事隔十年乍然听見這只豬,大貓狠楞一下,不必兄弟提示也曉得發生何事了。

「人家躲你都來不及,誰敢惹你?這次你是幫同袍出氣的吧?」左旁傳來一記淡哼聊以響應,證明推測無誤後大貓低咒一聲,罵道︰「這世界的死變態多到令人發指,你這回沒有扯斷人家命根子吧?」

「闔掉這種人于事無補,只會讓他們找到變本加厲的借口。」

「犯罪心理學是這麼警告我們的,沒錯沒錯,說什麼狂不是因為生理需求才奸人,是心理變態導致他們行為變態,沒有老二,他們會凶性大發的。」大貓無奈聳肩︰「咱們不能像小時候一樣胡干蠻干了,連累無辜我會良心不安。」

「這樣說來,你這回只揍人家一頓,名單上的老二傷殘人數沒有增加嘍?」

「他的命根子是還在。」TC冷淡答腔。

兄弟不如各國特種部隊傳聞之中那樣的冷血殘酷、慘絕人性,他還是有一點道德良知在的!身為替TC把屎把尿、屈辱洗命根子的偉大兄長,大貓鼻頭泛酸,悲喜交集道︰「你長大了,終于了解什麼是媽媽經常告訴我們的『得饒人處且饒人』!」

「不過來日不多了。」

兀自沉溺在教養某人有成的莫大喜悅中,大貓一時沒听清楚︰「你說什麼?」

「他沒幾天好日子過了。」TC將擦好的玻璃杯倒扣吧台上,語氣清閑。

大貓楞住,馬上知道TC口中所指並非以色列特種部隊的長官,而是!

「你去找紅毛豬了?」驚跳起身︰「你真的要把人家的蛋蛋解決?!」

「大貓!你這粗魯的壞孩子!」姆媽暴龍般的嗓門從廚房方位吼過來,這之中夾雜一個清脆笑聲。姆媽回頭向某人尷尬致歉︰「我這里都是粗暴孩子,你別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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