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體不適難以安穩成眠,加上被這個人頑劣的性格氣到睡不著,蘭西沒好氣地比比雅各腳邊的果女雜志。「很好看嗎?給我一本好了,我也看看。」
他瞟她一眼,拒絕出讓︰「都是填充物,看了傷眼,你好好睡覺。」
也不想想是誰害她睡不著的,他就是害她睡不著的凶手啊!真討厭。
蘭西撫著胸口發起呆來。今天晚上有一瞬間突然哮喘……喘不過氣……
「我只剩下你了,你知道吧。」
他的告白輕淡似屋外雪飄,來得突然,蘭西眼眶一紅,想響應他濃濃的愛意卻久久無法言語。她不愛他老將一切寄托在她身上,她不想背負這麼多,他卻老是自作主張地硬塞過來。如果她還不起怎麼辦?怎麼辦……
「我要看雜志。」
雅各注視一臉堅持的女人,雙腳跨下搖椅,抓起兩本雜志準備上床服務病人。
整整躺了一天實在煩透,病人又開口要求了︰「我要坐搖椅。」
意會出她想要他抱著她,雅各笑容愉悅,傾身將她連人帶被摟上他胸膛。
「太低了,高一點。」不甚滿意的眉心淺蹙。「你胸膛好硬,拿墊子墊著好了。」
幫她調整好位置,務必使小姐賓至如歸、躺得舒服︰「還需要什麼嗎?客人。」
「這本的女生不好看,換那本。不是不是,對,那本,雜志拿高一點。」
「……你可以更囂張一點。」
眉一蹙。「那你可以翻頁了,這一頁好無趣。」
他笑了出來,將她嬌美的病容扣向他。「你睡了很久。」
說到這個蘭西就有氣,被他照顧壓力好大。「有你在床邊虎視眈眈,誰睡得著?下次你走開不要管我,我自己會想辦法康復的。」
「我說你啊,對我的小姐有意見嗎?這樣詛咒她。」
他如刀銳利的聲音平淡自持,話下之意,甜得令她再度動容。
——你有老布一家人,有大貓有大姐有姆媽,有許許多多的家人,還有一票狐群狗黨,你擁有很多。比我還多!
接收到小姐有口難言只好以「行動」傳遞的訊息,雅各訝然一笑。看見他懷里的小姐佯裝鎮定地閱覽雜志,她擱在他大腿上的手指卻靈巧地舞動起摩斯密碼。
——是嗎?托小姐福氣,我現在終于發現了。
蘭西故意皺眉︰「她的好雄偉,這個也很嚇人,有G罩杯吧?」
罷毅下巴向前湊去,頂在香肩上,嗅聞小姐清雅迷魅的發香。「是F。」
「是嗎?這個一定是F。」
「她是G。」
他的一目了然激出她好勝的天性,開始不服氣,用力一指︰「這個是E!」
隨便一瞄,跟著一笑︰「了不起,沒一個猜對,你吃過大罩杯悶虧啊,她是F。」
屢猜屢錯,她生氣了,回頭瞪他。「人家的尺寸你為什麼了若指掌?」
「我『專業出身』,當然了若指掌。真輸不起。」
——我絕對不會,丟下你。
屢猜不中的女人索性直接對他翻臉︰「,你是大!」
受寵若驚,挑高他兩道俊眉︰「哪個男人不?」
「垣些女人拼命『膨脹』自己,不會頭重腳輕嗎?」她不敢苟同咕噥著。她對自己玲瓏有致的身材一向無可挑剔,但是,今晚一下子見識太多「」、「波神」之後,她也不免……
「大而無當。你的剛剛好,我以項上人頭保證。」雅各懶洋洋逗她。
「我又沒問你這個!」蘭西臉色刷地一聲通紅,不知是羞紅還是病紅。
小木屋窗外,前來查探病人情況的女軍醫,听見小兩口孩子氣的可愛對話,笑得合不攏嘴。她沒看見的是,屋內兩人運指如飛下更精彩的暗潮洶涌。
——你說的我都明白,現在,你還想要對我說什麼?
瞪了眼故意惹火她的男人,蘭西如他所願,在他大腿掐下一串字——
早點睡覺!笨蛋!!
雅各笑著扔開雜志,擁著生氣勃勃的小姐躺在搖椅中慢慢搖,兩人一同入眠。
蘭西突然嚴重思念起家鄉小吃,每年一到過年雅各都會央人從台灣空運一些地方風味小吃聊以慰藉她的思鄉病,今年卻被這場病般砸了。他今年買的是淡水魚丸、深坑豆腐大餐、新竹米粉湯,還有基隆廟口的女乃油螃蟹耶!
「我明天好想喝永和豆漿。」口水潺流。「配燒餅油條吃起來最正統。」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好,就這麼說定。」
徑行決定完她快樂閉上眼,準備好好人夢,忽然听見有人在她耳畔淡淡承諾︰
「只要你快點好起來,要什麼都不是問題。我愛你。」
他對她不放心、沒有安全感,一定是因為他以為他沒得到她的愛。
美眸被身後的男人惹得狠狠發泡︰「好吧好吧,我多加一個彰化肉圓好了。」
「……你真的太囂張了。」
阿爾卑斯山下同樣一棟小木屋,在一個下起大雪的寒夜里,只聞一串輕盈的笑聲嬌嬌地、不知什麼是收斂地揚起。這之中,偶爾會包含一兩聲某位男士孤孤僻僻的冷笑,無疑是寵愛的、被什麼感染愉悅心情地笑著。
靶動太深、身體太弱,這年她依然很抱歉地沒把對他的感情說出口。
這是他們兩個,一起迎接冬眠之後的第四個春天。
去年提不起勇氣說出口的,今年、今年她一定要說出來。一定!
好緊張,她真的很緊張,可是又有點生氣。他們認識也十四年了,在一般人的看法已經是老夫老妻資格︰早已過了靦腆、害羞的階段,她居然為了短短幾個字寢食不安這麼久!她才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她一向是速戰速決的!
受臨時有事出門一趟的麥克丈夫和軍醫大姐之托,準備幫一頭待產的母羊接生,天色未亮,雅各就起床張羅一切。放下熱水走出羊舍,雅各準備到主屋拿肥皂和毛巾時,轉頭瞥一眼跟著他七早八早就爬起來的女人。她跟在他身後忙進忙出半個多小時,始終不發一語,前天才燙起來的微卷長發為了做他的助手在腦後清爽地綁成一束,完整露出她絕美的臉蛋。
這位小姐的皮膚依然細膩光滑如蛋皮表面,讓他很想一口吞了她,她美得讓他「食指大動」的小臉今天早上卻只寫滿四個字——心情沉重。
她一定要速戰速決!她——
正自煩惱不已並且用力發誓的女人,忽然听見有人在輕輕發笑。
眉頭很自然地對他扭曲起來。她為了他的事緊張得要命,他還取笑她?
所有物品都齊備了,雅各卷好袖子,在滿是羊騷味的農舍坐下來,面容沉靜且安適,修長手指頭在待產母羊隆起的肚子上輕輕揉撫。
「你呀,該不會背著我偷人,跟這頭母羊一樣不小心懷孕了吧?」他聲音平淡地調侃坐立難安的蘭西。「孩子我不介意幫你養,分手免談。」很享受被她虐待的滋味,雅各被小姐扎實的拳頭修理到笑了出來。
咩咩咩咩——接近臨盆時刻的母羊抗議雅各忙著和小姐調情,忘了幫它按摩。
「你想要小孩嗎?」
雅各因為太厭惡風流花心的親生父親,在年紀很輕的時候就結扎了。
大貓把他們以前的事都告訴她了,那個小雅各叛逆成性,常常遍體鱗傷,這是可以想見的;他長大後個性那麼爛,小時候討打也是必然的,但是……覺得心疼,心疼。想起他喜歡她擁抱他,她伸手摟住他依然孤僻欠扁的臉,嬌嬌膩在他臉側,親吻他額上的傷疤,點吻他深深凝視她的眼,蝶吻他似鋼冷硬的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