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台 第37頁

正在厭惡地拉扯過緊的袖口,姬蓮冬一听,緩緩回眸,對誠隍誠恐的直升機駕駛露出煩憎的微笑。

「正好考驗你的駕機技術,配不配支領姬家的薪水,不是嗎?」天寵的惡少一身反骨,聲音乍寒,冷冷道︰「沒叫你開口,乖乖當啞子吧。」

是富可敵國的少爺都難相處,抑或這位是特例?痛痛快快哭了兩天兩夜之後,夏秀深掩心中長達六年的憂悒淚水,幾乎全去。

亮燦的瞳眸哭得又紅又腫,她面帶愉悅笑意,欺前幫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把袖扣扣好。忍不住地,她又凝眸望著這張神似兄長的摯愛臉容,忍不住地,微腫的眼眶又情不自禁地泛紅,姬蓮冬回眸瞟見,不禁受夠地慍惱道︰

「你別又來了,夏秀。」這個哭個不停,另一個看到他活像撞鬼,嘴巴開合老半天,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郡種情況如果真如夏秀所言是什麼未語先凝咽,那個姓寇的女人咽得可嚴重了,嚴重到需要就醫治療。

夏秀?哥從不舍得用這種語氣、這種不耐項的表情粗魯對她,他都喚她妹,語氣溫柔地,像呵護寶貝般輕輕喚著。他不是哥,不是呀。他足姬家尊貴的蓮冬太子,不是疼她的哥哥呀。

仔細看來,姬蓮冬其實比哥哥高大,哥哥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太小了一點,他這張與哥哥神似的臉龐更俊美一些,少了哥哥身上儒雅的書卷味,多了豪門子弟驕縱的傲氣,而且他今年剛大學畢業,比哥哥年輕了五六歲……他不是哥哥……

那天上了這位姬東宮的車以後,他漫無目的在台北市區飆了一圈,命令失聲大哭的她帶路,他想隨便逛逛。于是,任由哭倒在他懷里的她胡指一通,兩人竟在半夜三更,模黑跑回桃園山村。

驚擾了……尚在方桌上「圍城夜戰」的婆婆們一大跳呢。

「車鑰匙你回去找找看,交由堂哥,他會處理。那輛車性能不佳,喜歡,你可以留下來湊和著用。」姬蓮冬形狀優美的唇冷淡一勾,像是半譏嘲半帶笑,也像足大少爺對意外撈擭兩天充滿野趣的假期,僅能表達的感謝之意。「這里很原始,頗具啟發性。」

「婆婆們年紀大了,請你特別費心了。」他不甘心被家人找到的慍容,讓夏秀破涕為笑,也徹底夢醒了。

「鹿港那邊有專人照料,不是問題。」睨了眼梨花帶淚的小臉,姬蓮冬勉強地乖乖答完。轉身走向直升機,嘴角傲慢一撇,他若有似無地扔下話︰「幸會。你可以說再見了。」淚水塑成的女生,煩人的愛哭。

螺旋槳的聲音震耳欲聾,夏秀掩住雙耳,轉頭跑下位于歲月村後山的天然停機坪時,步子一顛,震愕地轉頭望著坐上直升機,正在戴耳機的姬蓮冬面包凜然,斜眸瞥見夏秀呆呆地回頭走來,傲眉一拱,臉上回復了那副又嘲弄又不耐煩的少爺表情。

啪啪啪啪啪……直升機在晦暗天色中冉冉起飛,那張記憶中的親愛容顏漸漸淡出了視界,烏雲急速滾過山顛,風雨已來,夏秀心中風起雲涌,梗塞內心多年的悵然若失咽上了喉頭。

「再見……再見……」嘶啞的聲音從口中艱澀地滑出,她開始小跑步,淚流滿面地追著遠去的飛機,深恐對方听不到,她淚下如雨地沖口大喊︰「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扮哥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再見,哥哥再見!再見——再見!扮哥,你听到沒有?再見啊!再見!扮哥再見!」

飛機縮成一小點,終被滾滾山雲吞沒,天際刮起風,雨接著傾盆而落。

夏秀轉頭,毅然開步離去,隨手從山坳處摘下兩枝姑婆芋,勉強遮住了滂沱雨勢,卻遮不去感傷的眼淚。踽踽獨行于荒涼的山徑,一段一段地憶起兒提時代的種種;一段一段正式地告別後,掩入心間,不帶心痛地成為最美好的回憶。

她已經能夠獨自面對,已經可以了呀……

從後山轉進村中濕濕滑滑的鵝卵石步道時,透過白茫茫的雨霧,她一眼就瞧見街道盡頭那個挨家挨戶搜查的龐然大物。即使隔著一段不算近的距離,夏秀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惶恐與焦慮。

「力齊哥哥。」

听到近乎耳語的低喚,跨開急步正要轉入左側一戶三合院落的展力齊,腳步猛然一收,抬起濕漉漉的頭,如釋重負地瞪見了他的小不點慢條斯理走來。幾個沖步,轉眼他人已在夏秀眼前,蠻橫地打掉姑婆芋,抱起她,猿般壯健的雙臂死死絞住。

「你……」展力齊惡狠狠瞪她,極力忽略她面容紅腫的可憐模樣,氣得全身打哆嗦,火大的啞嗓也在抖。「小秀,我跟天殺的死瘟貓完全不一樣,你想,你可不可能別把我當成哥哥,只要把我當—個男人,正常的男人。」

「然後呢?」是他在堅持,並非她呀!這個蠻人……

「然後……我們在一起。」

「我們怎麼在一起呢?」這是計畫外的,從沒想過以另一個男人試探力齊哥哥的心,因為她于不忍心。終于等到,她會把握,絕不會讓力齊哥哥「清醒」的。

「你跟你的男人怎麼在一起,我們就怎麼在一起!別以為我會讓你拒絕!」展力齊太生氣?急著扛她回家,否則他們會忍不住回台北捶斃陰陽怪氣的死小子姬蓮冬。「他不是你哥哥!你為什麼不看清楚?!你哥哥死了!幣了!沒用的翹辮子啦!他過世六年了!」

「我們要去哪里?」

「去沒有閑人干擾我們好事的地方!避你成年沒!你是女人,我是男人,這就夠了!他媽的太足夠了!」

「力齊哥哥……」夏秀雙眸哭得紅通通,對猛然側臉面對自己的人微笑,捧住他不修邊幅的面頰,親了又親。「我口很渴,我要喝水。」

「老子也被你氣得口干舌燥,我……」展力齊火大的嘴猝被柔唇吻住,他掙動了下,終于妥協在夏秀滋味甘甜的相濡以沫中,熱烈地彼此解渴,

大雨,還在下著。

好不容易地,展力齊終于將因堵不到人比撈魚而蠻性狂發的野猿踹離村子時,夜色已沉。

回隔壁的屋子拿了套衣服,越牆走入管家,邊月兌掉濕透的衣服,準備換好衣服,好好找膽大包天竟膽敢和男人外宿的臭丫頭算帳……幸好她女乃女乃和太婆和那些老妖婆都在,諒那個姓姬的死小子也不敢亂——

扁果的腳丫子走上客廳時,突然踩到一個東西,展力齊撿起來一看,一進此屋就油然萌生的道德與理智顧慮,啪地一聲,盡數土崩瓦解。他兩天沒睡的頭一陣天旋地眩,震怒地沖上二樓,此時只想宰人!

「夏秀!這個東西你最好有個好解釋……」展力齊甩開夏秀的房門,怒不可遏地揚著手上的東西,赫然傻在當場。

背向房門,月兌掉內衣,正彎身月兌掉小褲子的夏秀驚聲一呼!

「快點轉過去啊!力齊哥哥,你還看!」被看了個措手不及的她,臉色通紅。趕緊跑到窗邊,拉起布幔遮著全果的身子,見展力齊猶一臉驚愕地杵在門口,痴痴望著她光果的……大腿。「你快轉過去啊!」

「對不起!」展力齊如大夢初醒,已經刮淨的粗獷臉龐撲上一層紅彩,他手忙腳亂,正要依言背過身去,忽然望見手上已經閑掉的。「我何必……我何必轉啊!媽的!我何必,你這膽大妄為的臭丫頭!」

從那天她隨便上陌生男人的車,外宿兩夜不歸後,沖天妒火加滿心醋意,展力齊豁出去地沖上前,把不知掩住哪里才好的無助夏秀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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