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子滿眼的粉紅泡泡登時消失,愕然地瞪著這位快樂得小臉都發紅的小泵娘。
她究竟是哪兒來的自信?
邢家雕刻鬼斧神工,可是代代傳子不傳女,傳媳不傳外的至高無上神秘奇技,又不是路邊那等教人家做糖人兒的小販,可隨意傳授的?
「姑娘,」靈子覺得有必要替主子聲明一下立場。「這是不可能的,你請回吧。」
「不不不,我是很誠懇的來學藝,請小扮兒你務必給我這個機會……」
「唉,不是我不幫忙,而是我們邢家老鋪做的是棺材,甭說一個小小學徒沒法學到邢家獨門雕刻密技了,就憑你一個女孩子,光是要你刨棺木,怕就把你給嚇哭了吧?」靈子雙手抱臂睨著她,一臉了然于心。
「我不怕!」風尋暖滿眼燃燒著熊熊決心,一臉堅持。
「可是……」
「小扮兒,你就把我和阿香當成是男的就行了。」她美麗的鵝蛋臉上寫滿了強烈的說服力,「無論是什麼粗活兒,我都能行的!」
「當成男的……」靈子目光瞟向一旁濃眉大眼、孔武有力的阿香,嗆了一下。
「她是沒問題啦,可你……」
「還沒找著人嗎?」一個好听的男聲悠悠響起。
靈子一呆。
風尋暖詫異的回頭,望入了平生所見過最清靈澄澈的一雙眸子里。
「鬼啊——」阿香慘叫一聲,登時惡人無膽地暈了過去。
「鬼?」風尋暖一驚,四下張望,滿面疑惑。
整座大廳里也就只有小扮兒和那個白衣翩然、玉樹臨風、氣質月兌俗不若塵世中人的好看男子……哪里有鬼?
靈子忍不住跳出來扞衛主子,忿忿不平的斥道︰「我們家公子才不是鬼!」
鮑子充其量只是高了點、臉色蒼白了點、衣衫輕飄飄了點、黑發長了點……哪里像鬼?
「對不住,我家阿香打小就有點斗雞眼,還口無遮攔慣了,請公子和小扮兒莫見怪才是。」風尋暖小臉一紅,趕緊對那位英俊的公子爺解釋。「你……不會生氣吧?」
邢恪靜靜地佇立在當場,仿佛早就見慣了這種場面,只是瞥了眼嚇昏在地上的丫頭,口吻淡淡的說︰「需不需要叫大夫?」
「喔,不用不用,我家阿香暈得快醒得也快,不用叫大夫了。」
她心不在焉地道,目下轉楮地傻傻望著他。
原來他就是傳說中那個神秘、詭異、擁有龐大「黑暗勢力」的邢大公子呀!
可是他看起來就像天上謫落的仙人,哪里像是外頭流言流語流傳的那麼駭人可怕?
邢恪點點頭。
神情幽淡,身形修長,白衣清逸的他,通身上下飄然若仙的氣質,仿佛隨時欲乘風歸去。
而他的確也是來時悄然去時翩然,簡短一句問罷,轉身就要離去,有些看傻眼的風尋暖豁地醒覺過來,急急喚住他。
「邢公子!」
他回頭,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我叫風尋暖,今年十八歲。」她沖動地月兌口而出。
靈子愣愣地張大嘴。這姑娘又搞錯了,今兒也不是在舉辦相親大會哪!
邢恪眼底掠過一抹迷惑。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們徵人告示上頭說凡是年滿十四歲以上,四十四歲以下,都能來應徵學徒的!」她小臉微紅,連忙澄清解釋。「我今年十八,已經符合資格了。」
原來如此。
「你是女的。」邢恪指出。
「對,雖然我是女的,但是我有一顆充滿理想、抱負和熱誠的心,我是真心誠意想來邢家老鋪學功夫的。」她誠懇又激動地道,「請大公子能夠教我雕出,像你刻在喜材上頭那樣高潔傲骨的菊花紋飾!」
「你怎知那是我雕的?」他凝視著她問道。
她嫣然一笑,「那麼精奇高妙、出神入化的雕工,除了邢家老鋪的大公子,還有誰能雕得出來呢?」
邢恪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半晌後,點點頭。「多謝夸獎。」
「呃……」她愣了下才回了句;「不客氣。」
「那,風姑娘請自便。」
「喔,好,好啊。」她怔了怔。
然後……他就翩翩然地走了。
彼不得暈倒在地上的丫頭,回過神來的風尋暖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等一下!等一下……」
沖得太快,腳下一個收勢不及,她猛然朝人家背脊撞了上去!
「公子——」靈子驚呼。
在撞上去的那一剎那,風尋暖心下暗叫糟糕——像他這麼弱不禁風、風吹會倒的文弱公子,哪禁得住她橫沖直撞牛似的蠻力?
懊不會師還沒拜成,人就被她給撞死了吧?
可沒料想到,險險被他堅硬結實肩背彈飛的卻是她……「當心。」他回身長臂一撈,穩住了她往後倒的身子。
「咳咳咳……」她撞得一陣頭暈眼花,哽在喉頭的氣登時也走岔了。
他他他……他的背是鐵鑄的不成?
邢恪低頭看著額頭發紅還流了鼻血的她,心下有些歉然。
「沒事沒事,我、我沒事。」雖然鼻頭疼得緊,還有股熱熱的液體不斷流下來,但望著他深邃的雙眸時,她依然沖著他擠出了一朵大大的笑。「邢公子,我可以留下來當學徒了嗎?我、可以嗎?我一定會努力做事的,可以嗎?可以嗎?」
看著她嬌巧小臉流著兩管鼻血,額頭紅腫,卻還殷勤咧嘴滿面堆歡的表情,那個「不」字突然很難從邢恪嘴里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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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正開,清風入簾來。
邢恪低頭執筆,在一方雪浪紙上細細繪著松葉。
噗嘶!噗嘶!
突然,他像是听見了什麼,停住了筆,微微側耳,面帶沉吟。
是專心過度以致出現幻听嗎?要不怎麼窗外頻頻出現奇怪的聲響……他終于抬眼望去,平靜無波的臉龐難得地一愕。
風家姑娘那張嬌俏得像隻果的臉蛋在窗外探頭采腦,還不忘朝他打暗號使眼色。
他放下筆,起身走近。
「有事嗎?」
「邢公子,請問你什麼時候可以教我雕刻?」風尋暖抬起頭笑嘻嘻的,臉皮奇厚大言不慚地問。
「風姑娘,我只答應你留下當學徒,沒答應教你雕刻之技。」
他懷疑究竟是她耳朵有毛病,還是他表達能力有問題。
話說回來,她既然名為學徒,為何沒有待在鋪子里幫手,反而在這里閑晃?
「我知道我知道。」她滿面笑容,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那些都是小細節啦,可我還是希望邢公子你能看見我的誠心、了解我的決心,而且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會被我感動的!」
她笑意晏晏,燦笑若花,就連死纏爛打的時候都表現得誠意十足。
邢恪盯著她,半天沒說話。
「怎麼樣?怎麼樣?」她的臉因期待而發光。
「不怎麼樣。」他只是聳聳肩,然後繼續畫他的歲寒松友圖。
無動于衷?沒關系,她有的是滿滿的時間和熱血澎湃的體力,她絕對不會放棄的!
「大公子,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給你看的!」她在窗台喊得興高采烈,然後一縮頭,又不見了。
邢恪專注描繪的動作一頓,隨即恢復如常。
刨制棺木喜材是件苦活兒,極致勞心勞力,歷年來多得是人鋪學了三天就熬不住,自動打退堂鼓的大男人,更何況她這麼個嬌滴滴的小泵娘家?
相信過沒幾天,她自己就會放棄了。
第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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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邢恪萬萬沒想到,三天後,當他帶著雕繪圖走進鋪子里時,在松木沉郁香氣之中,卻意外瞥見了在一群揮汗如雨的漢子堆里的那抹縴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