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三百億,差不多是他財產的一半,感覺上似乎沒什麼重量,他相信,就算那人把他的財產竊光,感覺上也不過如此。
除了工作外,他感覺不到活著的實在感。什麼東西重要?他心里竟然空無一物。像現在,兩手空空,也沒什麼了不起。
屋里空空的,他的心也空空的。空,實在不太好過。
腦海中浮現一個人影,漸漸將他的心填滿,讓他尋到一種等待的心情。她會幾點回來呢?五點?六點?應該不會太晚吧?等著等著,他輕松地睡去。夢中,有他思念的家人。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好象只是咻一聲,天黑了,歌唱完了,回家了。
艾菊走進家門、一如往常打開燈之後,又趕緊退出去看看門牌號碼。奇怪,她家的地板不是很久沒清了嗎?白色的地磚怎麼可能發出這麼刺眼的光芒?家具的位置也不太對、垃圾桶也空了……
「門牌號碼明明沒有錯……」她又進門來,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東張西望。
「這麼晚才回來?」齊盡睜開眼,伸出手擋住刺眼的燈光。等待的時間很難捱,齊盡剃掉及肩長發,刮掉蓄了半年的胡子後,她還沒回來,無聊的他,就躺在沙發上繼續睡。
「對不起,我想我走錯房子了。」艾菊看到他︰心里那絲懷疑完全受到肯定。她家是讓一個男人寄居沒錯,但那男人帥歸帥,卻頹廢得讓人以為是個快窮死的藝術家,根本不足這個干淨的三分頭。
「你沒有走錯。」齊盡把她叫回來。
深夜兩點半?她到哪里去了?怎麼這麼晚回家?
「那,是你走錯嘍?」艾菊認真的問。
事實很明顯,不是她錯,就是他錯。
「不,我也沒有走錯,難道你忘記我的聲音了?」齊盡又問。她不是普通的迷糊,讓他不放心。艾菊睜著布滿血絲的眼,勉強地看他一眼。
「既然你沒走錯,我也沒走錯,那就算都對好了。說著,她一路拖著疲累的身子,到陽台去收衣服,然後進個室。就這樣?到底她認出他沒?齊盡為她的不經心擔憂。
「我是你撿到的那個棄嬰,你想起來了嗎?」齊盡苞在她後頭,艾菊回過頭來,看了他一會兒,總算認出來了。
「你這樣比較像有為青年。」她贊賞的點點頭,把自己關進浴室。
「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他隔著門板問。
「唉,等我講清楚已經天亮了。」一想到今天發生那麼多事,艾菊就氣餒。
早上遲到,被教授再次嚴重警告︰報告忘了做,挨同學白眼;課堂上睡覺,被同學惡作劇畫了大熊貓眼。下午那就更別說了,在片場難得有句台詞,結果一再背錯,被導演罵到臭頭。晚上更是背到最高點,彈錯曲子,鬧大笑話就算了,還彈斷一根弦,pub里整晚都籠罩在噓聲中。唉!她果然是世界宇宙第一倒霉女王。
「簡單說說嘛。」沒得到答案,齊盡不放心。
「不要啦。」艾菊拒絕。她已經很累了,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神說話,而且,那扯起來可沒完沒了。
「你有沒有發現今天屋子里很不同?」他只想和她多聊聊。
「喔?有啊,地磚出來見人了。」艾菊的聲音和著水聲。
「不是它出來見人,是我徹底洗了一遍。」出來見人?有這幢說法嗎?
「喔,你做家事很厲害。」她當然知道有人刷,地磚才能出來見人。
「不止客廳,我也把所有房間洗干淨了,還把垃圾丟掉,另外,我用在你家地板上撿的零錢,填飽自己的肚子,還在冰箱里放了些東而。」
唉,為什麼她的話都那麼短?為了讓她多說話,他只好多說些什麼。
「那很好,我消夜還沒吃。」Pub買的東西太貴,她當然能省則省。對了,她忘了煮水泡面。「我去替你弄碗湯。」齊盡起身到廚房去。
艾菊用剩余的體力洗完澡,打著哈欠走出浴室時,原本快睜不開的眼,一聞到從廚房里飄出的香味,登地亮起。「哇,是鮮女乃濃湯。」小小的一道湯,讓她精神十足。
湯又香又濃,讓她以為自己是走進皇宮的灰姑娘。
「喏,特地為你煮的。」齊盡把湯倒入碗里。
「哇,你不只會做家事,還會煮湯,干脆不要想起回家的路,當我的免費男佣好了。」艾菊隨口提議,開玩笑成分居多。
「好啊。」齊盡隨口答應,「你的額頭怎麼了?」居然有擦傷?她早上出門時還沒有。
「額頭?」艾菊露出苦笑,「從樓梯上滾下來時傷到的。」
「少根筋。」長這麼大了,還會滾下樓梯?
「不行嗎?」艾菊對他扮鬼臉。「你干嘛把頭發剪得這麼短?」害她以為自己走錯門。
「覺得這樣比較好看。」齊盡回答。她終于注意到他了。
「那你今早怎麼在我房間?」艾菊可沒忘記這件事。
「因為……」她怎麼還記得?齊盡突然發現,希望她多說話也許是個錯誤。
「想不起來喔?沒關系,也許失憶人士記性比較不好。」艾菊見他沒回答,也不追問。
「你還沒回答,為什麼這麼晚回來?不是去上課而已嗎?」齊盡追問。
現在她精神有了,該回答了吧?「謝謝你好喝的湯,我要去睡了。」一口把好喝的湯喝光尢,她滿足的舌忝舌忝唇,拍拍肚子站起來。
艾菊根本快撐不下去了,哪還能回答他的問題?說準確點,是她已經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了。
「等一下,你先回答我,誰和你住在這里?」齊盡堅決的擋住她的去路。
今天才見到她這幾分鐘,他當然要把握機會問清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知道她的一切。
「是我的姊妹。」艾菊覺得她的頭好痛。艾菊想從他身邊鑽過去,再不休息,她的頭就要爆炸了。
「我還有問題。」他還是不讓她過。
「有問題明天再說!」艾菊尖著嗓子嚷。
「不行,誰知道你明天幾點回來?」這正是他的問題之一;
「我只是把屋子借你住而已,並沒有叫你管我。」艾菊頂著他的鼻子吼,她已經快累翻了,他還吵。這句話讓齊盡啞口無言。
「走開啦。」艾菊推他一把,從他身旁走進房間。
「等一下——」齊盡情急地拉住她的手腕。機會稍瞬即逝,若不把握現在,再多個明天也沒用。
「好痛……」他握住艾菊的傷,艾菊痛的咬牙切齒。
「怎麼回事?」齊盡緊張地問。並沒用多大力氣,何以她痛成這樣?!撩起她的袖子,看見縴細的手腕上有幾道深深的勒痕,心髒立時揪緊。
「說清楚,這些傷是怎麼弄得?」齊盡擋在他面前。
他是棄嬰耶,幾時自動升格為管家婆?
「我就是要管。身上有沒有傷?」不顧她的抗議,他伸手朝她的衣擺探去。
「喂,放開,我要大喊非禮了。」她極力阻止他的手拉起衣服。
「你告訴我,這些傷,打哪兒來的?」他不能容忍她受到任何凌虐。
「當替身的時候弄的啦。」艾菊氣氣的回答,甩開他的手。
「替身?難道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可惡,哪個人當替身當成這樣子?
「不夠用嘛。」一天有那麼多人在拍戲,安全道具哪里夠?
「真的不是有人凌虐你?」他盯著她的眼眸逼問。
可惡,她怎能放自己受這些傷?
「凌虐?我沒凌虐人家就偷笑了!」她包艾菊豈是好欺負的?
「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千萬要告訴我,我一定……」也許他該跟在她身旁,替她擋風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