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電話給他,叫他放人。」泰赫當家變得很合作。他對雅典娜的藍眼瞳勢在必得。
「你不是不能做主?」換莫森無所謂。
「大塊頭听命于我。」
「但是大塊頭的行事風格大家都知道,守信重諾很少在他的字典里出現。」他要勾起他們彼此的猜忌。
唯有他們彼此猜忌,他和艾薇才能毫發無傷的月兌身--他不願再看她擔驚受怕了。
「這你不用擔心。」泰赫的當家沉吟了半晌才說這句話。
「我相信你的為人,我會拿東西和他換人,他拿到東西就會送到你手上。你相信我的為人吧?」莫森刻意強調信用。
舉手看表,時間接近七點,天色已經是黑暗前的灰蒙。
「我會叫他和你交換。」
「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收了線,天又更黑了,前面那棟破敗建築物的二樓,亮起了微弱的燈光。
天寒地凍,全世界像被冰封了般悄寂,因此,當破舊的窗戶被粗魯的拉開,破壞這天地間的寂靜時,方圓百里內的有生物、無生物都听得見大塊頭的咆哮。
「辦不到!」噪音是從這句話開始的,「叫我好好的跟他交換,門兒都沒有,我要他們兩個人的命!你跟他說好,是你的事,我非要他們去見閻王不可!」
「我要東西,也要命,信用算個屁!」
「莫森的命是我早就要的,誰教他樹大招風,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這娘兒們害我在德國邊境挨餓受凍整整五天五夜,還差點被游擊隊擄走,我怎麼可能讓她活著離開?!」
莫森的血液全部凍結了,他對艾薇做了什麼?
「搞清楚,現在人在我手中,要怎麼處理由我決定。」
莫森看看表,才七點十分。
「他要來找我?很好,省得我去找他。你根本不用跟他交換這種爛條件,只要他帶著東西來,我快快宰了他,就什麼都搞定了,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麼。」
「好了好了,我不吃這一套,總之怎麼做全部由我決定。」
大塊頭收了線,又詛咒了好幾句,朝窗外吐了幾口痰,才匡啷匡啷的把那扇破爛的窗關上。
餅沒多久,莫森听到艾薇的叫罵聲,然後是陣毆打聲,約莫五分鐘後,世界才再次歸于平靜。
白茫茫的世界像死了一樣平靜,莫森的心卻翻涌起來,時間還沒到,他卻想沖進去殺了大塊頭那該死的混帳。
懊死,時間為什麼不走快一點?!只剩五分鐘,這五分鐘卻是他一生最漫長的等待。
終于,七點五十分到了,他走進那棟大樓。
「大塊頭,我來帶人回去了。」他邊走邊說,右手伸入大衣內,假裝握著槍把,其實大衣內只有槍套。
「把手舉起來。」
情況正如莫森所預料,大塊頭躲在暗處拿槍指著他。
「我和泰赫當家說好了,你應該把你的槍放下。」莫森慢慢的把手舉起來,一副誠惶誠恐卻同時很冷靜的樣子。
「我必須保證你沒有耍詐。」大塊頭用槍口戳戳他。
「要耍詐不會光明正大的從門口進來。」莫森提醒他。
「你說得沒錯,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想當然爾,大塊頭還是不肯把槍放下。
「我知道了,無論如何你還是想殺我,既然如此,為什麼還不動手?你再也找不到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莫森一派輕松自信。
他之所以這麼鎮靜,實在是因為他的經驗太豐富,也太了解大塊頭好大喜功的心理--大塊頭要殺他,一定要選擇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所有人都替他作證。
「是不是時機,由我決定,你既然知道自己難逃一死,還是快把東西交出來,以免死得太痛苦。」大塊頭一副穩操勝算的樣子。
「唉,想不到我莫森叱 國際,最後居然死在你手里。」莫森嘆一口氣,「反正你只是要我的命,能不能請你把鑰匙交給艾薇,並且放了她?」
「可以」」大塊頭一听莫森要自己交出鑰匙,就高興得什麼都可以答應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一千匹馬也追不回來。」
「我可以見她最後一面嗎?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可以。」
大塊頭很大方的把莫森帶到另一個房間,艾薇正動也不動的蜷縮在角落里。
「艾薇!」莫森激動得想沖過去,大塊頭的槍聲制止他,「她怎麼了?你把她怎麼了?」他恨不得一槍斃了他。
「好了,現在把東西交出來。」大塊頭冷酷的命令。
「你的手下都要在現場嗎?」莫森飽含憤怒,但仍願意配合。
大塊頭看了他們一眼,說︰「先出去。」
那些嘍乖乖的出去。
「現在可以交出來了?」大塊頭把手伸長。
莫森作勢蹲下。
「做什麼?」大塊頭很警戒。
「東西藏在我的靴子里。」他怪瞪他一眼。
大塊頭把槍拿開一點點,但仍戒慎的盯著他,怕他玩什麼花樣。
大塊頭是對的,莫森就是要玩花樣。
他趁大塊頭把槍拿開,手腕放松之際,以迅捷無倫的速度搶過他的槍,並在他驚訝前撂倒他,用他的槍擊發子彈。
砰砰砰!連續的槍聲足以吸引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大塊頭,你不講信用,我已經把東西給你了……」
他裝模作樣的對倒在地上的大塊頭作戲一番,又在他身上招呼幾拳,然後將屋角找到的繩子綁在窗台,以極輕盈的動作和俐落的身手抱著艾薇垂落地面。
時間剛好八點,在形式上,大塊頭已經拿到金鑰匙,再過不到五分鐘,全歐洲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十分鐘之內,全世界的殺手都會開始找他,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莫森離開不到兩分鐘,天空開始下雪,雪花覆蓋了他的足跡。
莫森在趕路,很趕很趕。
他在施普雷運河北邊就近開走一輛裝上防滑鐵鏈的休旅車,一路直奔五百哩外的一座農莊。
那農莊幅員遼闊,從大門到中間那棟建築物,開車要十分鐘,在這種季節則要二十分鐘以上。
莫森自己動手開了大門,把車開到那棟被雪覆蓋的白色建築前,他把艾薇抱下車,動手敲門。
沒人應,他在風雪中自行開門進入。
他很熟練的打開燈,屋內立時燈火通明。
屋內一塵不染,好像隨時歡迎他來似的。
這是威廉大帝紀念教堂外那名老乞丐的產業。多年前莫森救他一命,他不但搖身變成最可靠的情報來源,必要時還提供藏匿地點,兩人的交情匪淺。
莫森飛快的把艾薇放在壁爐前,然後迅速動手升火。
火一升起,室內開始暖和起來。
他到內室去取來一個醫藥箱,從藥箱里取出一包黑色藥丸,再從中取出一顆,還跑去倒了保溫瓶里的熱水。
「艾薇?艾薇?」他低喚、輕搖,小心翼翼而擔心。
一路上,他能感覺她的體溫急速流失,她的呼吸逐漸薄弱,她的生命跡象愈來愈不明顯,他的心愈懸愈高,把車飄得飛快,但又怕太劇烈的顛簸會造成她的不適,忐忑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艾薇,如果妳睜不開眼楮,就張開嘴巴,我喂妳喝水、吃藥。」他在她耳畔低語。
看到她身上的傷口,想起她所受的折磨,他的心有如針扎。
見她沒有反應,他先把藥嚼碎,再哺入她口中,大概是藥太苦,艾薇疲憊而虛弱的睜開眼楮,看見他,無聲的眼淚先掉下來。
「很痛嗎?哪里痛,告訴我。」莫森的心都揪疼了。
艾薇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默默的掉眼淚,良久,才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