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跟朋友吃飯。」
「你看起來很累,今天工作忙嗎?」
她搖頭。「還好,我今天把三起命案的證據重新看一遍,想找到證明你出現在現場的證據。」
「看來你什麼也沒找到,否則你現在已經帶著手銬上門了。」他低笑。「你這麼急著把我關進牢里嗎?」
「看你這麼笑,好像很有自信,不會被我抓到證據?」
「錯了,我笑是因為很高興我不必被關,還可以站在這里跟你抬杠。」
她笑了,他又道︰「你要不要過來我家,看我設置的保全措施?」
她本來就打算過去他家察看。「嗯,我換個衣服,等我十分鐘。」
「不必換了,你直接穿這件性感的細肩帶背心過來吧。」
她白他一眼,他哈哈笑。
十分鐘後,溫擦干頭發,換上居家長袖棉衫和短褲,去按隔壁門鈴。
凱索來開門,領她進屋。這間昔日鄰屋的牆壁重新粉刷過,嶄新的家具大多是黑灰色,金發的他置身其中非常搶眼,她有些意外,以為以他那種活潑的個性,居家裝潢也會多采多姿。
「你住在這里,要怎麼進食?」
「我大哥會每天派人為我送來,放心,我不會抓著鄰居咬。」他給她解說屋里的保全設施。「保全系統監視所有的出入口,包括門和窗戶,出入要刷卡,保全系統會記錄,保全公司每天會把刷卡記錄傳到你們署里,你可以隨時調閱,就能知道我何時不在。」
「監控得這麼嚴密啊?」
「當然,要做就要徹底,我要讓你們異術署沒話講,往後你們完全掌握我的行蹤,要是再發生命案,就跟我無關了。」
她在屋里走了一趟,了解保全系統的運作。「好吧,我以後會每天去看保全公司傳來的記錄。沒別的事的話,我回去了。」
「等等!你就這樣回去了?」
「不然呢?」
「我是你的新鄰居,你不是應該敦親睦鄰,陪我聊一聊嗎?」他在沙發坐下,拍拍旁邊座位。「來,我們來聊天。」
她搖頭。「我很少跟鄰居聊天。我們這棟大樓的人都各過各的。」
他嘖嘖道︰「就是因為你這種心態,才會導致現代人的冷漠。」
「最好都是因為我。」她笑了。「我回去了,晚安。」
「喂!」還真的走?他拉住她。「那不然算我拜托你,拜托你陪我聊天好嗎?我一個人住,不能出門,電視又很難看,你不陪我,我要無聊死了。我交出了人身自由,你不是應該回鎮我嗎?」
「你自己要放棄人身自由,跟我有什麼關系?」听他口氣可憐兮兮,好像真的無聊得要命,她有點心軟,可是他眼眸飽含笑意,又很可疑。
「要不然換我去你家逛?」
「我家又不是百貨公司,你想逛就進來逛。」不論什麼原因,她都不曾讓外人踏入她家一步,他也不例外。
「好吧,我不去你家,留在我家。既然你不想聊天,那……我們來下棋?」他從茶幾下捧出一個棋盤和一組象棋。
她驚訝。「你會下象棋?」
「這有什麼好奇怪?我懂中文,學象棋不難啊,我大哥很喜歡下棋,我是跟他學的。但是光下棋也很無聊,我們來賭點東西。」
「賭什麼?」他眼光狡猾,她心中警鈴大響,他在打什麼壞主意?
「嗯……賭啤酒好了,一次賭一手。」
「就算你贏了,啤酒你又不能喝。」
「我可以轉送你啊,你看你不論輸贏,都是贏家,不是很棒嗎?」
她可沒那麼好拐。他給她佔盡好處,就如用一塊鮮美的餌來釣她,誰知道她上鉤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可是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怎麼說?」
「我小時候的鄰居伯伯是象棋國手,我常跟他下棋,棋力不錯,我怕我贏太多,你會翻臉。」說不錯是謙虛了,其實她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伯伯也夸她沒當職業棋士很可惜。
「勝敗乃兵家常事,我才不會那麼沒風度。」他興致勃勃地擺放棋盤棋子。
「陪我下棋吧,我們就這樣面對面坐著下棋,一面聊天,不是很愜意嗎?」
她很久沒下棋了,手有點癢,好吧,下就下,最多他作弊,還能有什麼花樣?
她坐下來,兩人對弈。
結果她發現,他的棋力普普,而且下起棋來很孩子氣,每當她吃掉他的棋子,他總是「咦」、「耶」、「啊」的發出各種驚奇又懊惱的聲音。
她覺得他這樣很好笑。「你可不可以安靜點,不要一直發出怪聲?」
「我很驚訝啊,你走的那幾步,我都沒想到。」
「你要悔棋嗎?」
「不要,俗話說起手無回大……大……」想不起來。「大饅頭?」
她笑了。「什麼大饅頭?」
「不然是大包子嗎?」
她笑到差點走不了下一步。
他們倆你來我往,邊下棋邊聊邊笑,他們的笑聲,還有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清脆聲音,填滿冷清的夜。
這是溫幾年來最快樂的夜晚,全因為身邊的男人。當她望進他含笑的眼,在他的瞳孔里看見自己微笑的臉龐,她心頭有什麼被觸動了。當他熱情專注的眼神望向她,又停留過久,她佯裝沒發現,心卻熱烈地悸動,是因為感應到愛情的訊號嗎?
她看他寬大的手握住堅硬的棋子,她忽然覺得掌心空虛,也想像那些棋子一般,棲息在他手里,被他緊握……她羞愧得熱了臉,可恥啊,這是堅強的溫署長應該想的嗎?是愛情在呼喚她心中那個渴望被呵護,感性寂寞的小女人嗎?
她動心了,但對他產生感情會讓她的工作陷入困難,于是她把好感隱藏,回避他的注視,假裝她笑得很開心,純粹是因為下棋很有趣。
凱索心情也很好,他喜歡她笑盈盈地坐在對面,仿佛他們已經這樣度過無數個夜晚,她的笑聲搔著他耳朵,令他覺得滿足又空虛,滿足是因為她在身邊,空虛是因為他只能望著她,什麼也不能做。
她柔白的手擱在桌面,教他蠢蠢欲動,想握住她,想親吻她嘴角的弧度。他喜歡和她這麼坐在一起,他想往後也這麼和她度過每個夜晚。
他再也不想去任何地方,他的心流浪了很久,如今,停在她溫暖的眼眸里,被她注視著,他感覺到幸福的重量,他想在她身邊定下來。
他們邊下棋邊聊,凱索道︰「說真的,我滿想去看看你家。」
「不了,我不習慣外人進我家。」換溫問他。「你為什麼組舞團?」
「好玩而已,反正平常也沒事做,我還滿愛跳舞的。」
「我以為你比較喜歡參加邪教。」
「呃,你講話很損人喔。」
她笑了。「我有說錯嗎?你消失了四十年,是不是哪個教派逼你閉關四十年?」
「都說我不會告訴你了,你還問?」
「到底為什麼不能說?難道你閉關的時候出了什麼狀況?但你可是他們心目中崇高的惡魔,誰敢冒犯你?」她猜是很尷尬的情況,才讓他絕口不提。
「我沒去閉關,反正我不會告訴你的。」他語氣似不經意地問︰「你老是穿長袖衣服,是因為手上有很多疤痕嗎?怎麼受傷的?」
她笑容一斂。「小時候受的傷。」
「疤痕很多,你是常常受傷嗎?」
「嗯,我貪玩,常常踫傷自己。」她挪動棋子,黑車對準了他的紅帥。「將軍。」
「咦?我又輸了。」凱索懊惱,談話問.他們已經下了兩盤。「都是我輸。你真的很厲害。」
「承讓。不如我們來賭大一點吧,別賭啤酒了。要是你輸了,你要把過去四十年到底發生什麼事告訴我。」她目光閃動。「敢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