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兩相依此情深 第10頁

「她根本不想動手術的,為什麼?為何決定得如此匆忙,為什麼?」紀揚吼叫著。

這一刻,他也顧不得男人自尊!或是男人有淚不輕彈了。

「也許她是想和你一輩子長相廝守吧!」

紀揚又是搖頭又是點頭,茫然無頭緒的。

「她也很苦,你別恨她……」何穎華鼻頭酸酸的。

他當然清楚穎青的苦,他更想揭開一切事實,管它人情世事,管它道德觀,但——一切的決定權不在他。

「我怎能恨她?連我都救不了她,我還當什麼大夫……」紀揚自責著。

「這不能怪你!」

「她走得安詳嗎?」

「幾乎是睡著一般。」何穎華說得聲音低弱。

他覺得自己彷佛在咒自己妹妹似的。

「那就好!」

「有一件事,小青手術前要求我收養一個叫範小如的女孩,你能同意讓她正式成為何家的小孩嗎?」

「這是她的願望?」紀揚沉思了片刻才說︰「好吧!我想何家會善待小如的。」

「我們會像疼小青一樣地疼她的。」

「謝謝!」

得到了允諾,紀揚就無後顧之憂了。

「紀揚,你沒事吧?」何穎華擔心的問。

他覺得紀揚精神狀態有些恍惚。

「沒事。」紀揚揚起一抹淡笑說︰「活著才能想她。」

「紀揚……」

「還有事?」紀揚停下步伐問。

「小青希望你幸福。」

「我幸福……」紀揚仰天一笑道「我恐怕只有穎青活著才是我最大的幸福吧!」

那是他僅存的希望。

回到現實,他發現自己淚流滿腮。

此情此愛,欲寄何訴?恐怕只有天知。

他仰天一聲嘶吼,聲音卻消失在嘈雜無度的車囂中。

人間紅塵,正是滾滾。

且看情痴,相思苦——

紀揚把自己關在公寓內,胡滿腮、衣不整,看似個落魄狼狽又潦倒的流浪漢,再不復往日的英挺了!

這一天,秦婉珍來了!

她扯著嗓子大吼︰「紀揚,開門——」

門鈴已不管用,她只好大叫。

紀揚依舊不理。

「我知道你在里面。出來啊!你這樣不露面算什麼?」她繼續大吼大叫。

紀揚還是無動于衷。

「你再不出面,我爸就要把醫院交給別人管了!你到底听見了沒有?」

秦婉珍的吼叫引來公寓住家抗議。

「我再也不管你了!」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

紀揚淡然一笑。

回頭看,依舊不堪哪!

他是怎麼也動不了心的,以前沒有,以後更加不會了!他的心今生今世怕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了!因為那里住了一個叫「何穎青」的女人。

「大哥,你怎麼變成這副德性啊?」紀如敏驚訝極了。

眼前的紀揚,哪還有她記憶中大哥的模樣?以前的他,又帥又酷,叫人不禁要偷偷回首一望的,但現今,恐怕只有邋遢兩字可以形容他了。

「你來做什麼?」紀揚並不表示歡迎。

紀如敏細肩一聳道︰「奉命而來羅!」

「又有什麼事?要你來頒聖旨!」紀揚冷冷的看了他妹妹一眼。

「老爸要你回家一趟,他非常生氣喲!」紀如敏不忘提醒。

「他生氣關我啥事?」

「因為那女人告狀告上門了,說你沒去工作。」

「我永遠不會去那里工作了,我還沒找她算帳呢!」

「怎麼了?」紀如敏還是頭一回看她大哥如此震怒。

「沒事。」

「別這樣嘛!不喜歡就抗爭到底好了!喜歡的,就勇往直前,別喪氣嘛!」紀如敏忙打氣。

「人都死了!還爭什麼爭!」紀揚苦笑道。

紀如敏瞠大眼叫︰「什麼死了?誰死了?天呀!你不會那麼背吧?才死了了一個又一個?」她被嚇得胡言亂語。

「小敏,你相信宿命嗎?」紀揚的眼神飄得老遠。

「什麼?」紀如敏又是一驚。

紀揚的眼神一直看向遠處,仿佛遠方有個吸引他的人事物,這種感覺卻令紀如敏毛骨悚然。

「哥,你沒事吧?」紀如敏擔憂的問。

她可不希望她大哥想不開。

見他不答腔,紀如敏急了!

「哥,你到底怎麼了?」她用力的搖晃紀揚,自己則快急哭了。

紀揚回過神不解的問︰「你在做什麼?」

「我才要問你呢!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又神色恍惚的,到底有沒有事哪?可別嚇我!」紀如敏急叫。

「我沒事。」他拉開紀如敏的手。

「鬼才相信你沒事!是不是那位小姐把你甩了?」她寧可相信是那女人甩了她大哥,而不是真的死了。

「我不是說她死了嗎?」紀揚當下又灌起酒來,當她不存在似的。

他喃喃吟唱起不成調卻叫人足以落淚的歌。

她知道此刻自己再多說什麼都無濟于事,多余的安慰是撫不平他此刻受創的心。

大醉一場之後,他終究會站起來的,她如是想著。

于是,紀如敏決定不再相勸,她默然地退出紀揚的屋子。

第4章(1)

五月的波特蘭正是玫瑰花季,四處鳥語花香,為初夏展開了序幕。

波特蘭夏季濕度不高,所以不至于叫人汗流浹背,徒步走一圈市區,也是個不錯的休閑方式。

但,過著如此高品質生活的穎青卻仍心系著紀揚。

紀揚失蹤的消息一早就引得她坐立難安。

「小青,你別擔心,也許他只是想過點平靜的生活。你別太自責。」林素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

一直以來,穎青把紀揚酗酒的事全怪罪到自己頭上,現在紀揚一失蹤,她有開始自責!讓她這為人母的看得心疼不已。

「萬一……」穎青仍放不開心。

「他又不是小孩,不會有事的。」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要你們發出訃聞的。」穎青低聲啜泣著。

「你都決定忘了他,又何苦再打探他的消息呢?」林素無奈嘆道。

「我……」穎青一時語塞。

是呀,她都決心割舍下那段情,再這麼牽扯似乎是不智之舉,但心是欺騙不了人的,她無法不關心他,無法對他不聞不問的。

「現在你是艾裴,何家的遠親,沒忘記吧?」林素不得不狠下心來提醒著。

「我知道。」穎青無奈的點頭。

是的,何穎青在手術台上消失了!現在的她早已非她了!她要以何面目去見紀揚?又怎能再去面對他?她已狠心的對他宣布死訊,再見面,恐怕紀揚只會恨她吧!

「小青,別想太多了,好嗎?」林素握住她的手。「看你這樣,媽也好難過。」

穎青難過的說︰「媽,對不起!老是叫您操心,我真是不孝。」

「別再說了!我只要你活著,好好活著就夠了!」林素哭著說。

穎青抱住母親,兩人痛哭起來。

南台灣的艷夏,一路火紅的鳳凰花開成一道奇景,每年夏天,除了木棉花就屬鳳凰花足以爭奇斗艷了。

罷染上金黃的稻穗,不停的延伸至大地盡頭,與天際相連,又是另一奇觀。

紀揚架起畫具,立在日暮的高架橋上,橋下是穿梭不息的車群,南來北往的高速公路。

有時他會畫一幅晚霞,有時則是大地下揮汗的農人,有時更是赤足奔跑于田野間的大地天使。

最後,他畫筆下淨是一張張出水芙蓉般的天使面孔。

天堂若存在,他多希望穎青能看得見這一幕,正是她渴望奔馳的景致呢!

他記得自己參加了義診工作隊,他隨工作隊往山間野外去救助一些貧苦人家,結果,工作隊結束回台北去了!而她竟留了下來,這一留,有兩個月了。

他租下離村子遠些的山腳下的兩層樓房,有時他會爬爬小山,有時就像現在這般,開著車四處晃蕩。

回程,仍是孤獨的一人和一車隨身的畫具。

「紀先生是台北人嗎?」徐安年笑容可掬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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