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捧在手心上 第1頁

楔子

恩美提著水桶與掃把,步履艱難的走向連接主堂與客樓的走廊。

雖說這里名義上僅是一座王府,但是主堂與各個客樓、廂房,都建造得如宮殿般宏偉浩大、美輪美奐。

瞧這條廊道,站在起頭上,竟看不到盡頭,寬度也可以站上十個人。

此時正值深秋,周邊滿植的銀杏,葉子都成了明黃色,把這廊道的周圍,裝飾得金黃亮麗,乍看之下,好像不是個俗人可待的世界……

但缺點就是,隨風飄落到廊道上的落葉,怎麼也掃不盡。

而負責清掃這條廊道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這里是肅能親王府,她新主人的家。

恩美放下水桶,看了看它,不禁低呼──連水桶都是白銀打造的。

這位肅能親王雖是她侍奉的主人,但對初來乍到的她來說,他就像個傳說中的人物一樣,很遙遠,她只能用這王府上下的物品,去揣想他的面貌。

她想,這個好大喜功的人物,可能是個挺著大肚腩、掛著一對順風耳,還留得一嘴自以為飄逸、實則猥褻的胡子的中年男人吧!

將民脂民膏花費在自己的享受上,這種人,死不足惜。

恩美緊緊握著拳頭,臉色沉了下來。

不過她馬上振作起來,看了看這條浩蕩得彷佛可以駛上一輛馬車的廊道,深深呼了口氣。

家宰說,她今天一定要把這條廊道清掃完畢,因為親王今日下午時分,定會走經此路;若讓他大爺看到一丁點不順眼的小東西沾在上面,連他家宰都有得瞧了。

「因為啊……」家宰說︰「爺是個潔癖很重的人呢!」

她連忙將這條路上的落葉給掃去。

當恩美擰吧抹布,打算將廊道上鋪的黑玉磚擦拭干淨時,忽然一陣大風吹起,竟把大片大片的銀杏葉,又吹上了廊道。

「哇啊啊啊──」恩美慘叫。「為什麼這條走廊旁邊要種樹嘛?!」

她推算了一下時辰,只拿起掃把胡亂掃了一下;畢竟掃得太干淨,一會兒風起又做白工了。

掃罷,她便跪在地上,好好的擦地,若遇到落葉,再順手撿起。

她就這樣慢慢的打掃了一會兒。

此時,一抹被夕暮拉長的影子,伴著細碎的聲音,靠了過來。

她一愣,抬起頭一瞧……

又愣住了。

她……從沒看過……這麼英俊,英俊到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美的男子。

這男子的五官年輕英挺,細致飛揚的眉透著貴氣;雙眼的形狀完美得像杏核,甚至帶著些像女子的媚;他緊緊盤高的發髻一絲不苟,更讓他的臉容爽朗淨白。

他穿著一身淡雅,卻內斂高貴的白色深衣,長長的袖子自然整齊的折到腕上,露出一雙白皙的手,手上還握著一柄折扇。

他用手細細的撫著折扇柄,撫完後,又模了模戴在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這細小的動作,卻可以做得這麼高貴、這麼好看,讓恩美深深被吸引了。

「我沒見過妳。」那男人說,聲音是清悅的和藹。「妳是?」

被這麼一問,恩美趕緊抬頭看他;正要回答,沒想到,卻又被他臉上那若有似無的笑意,給攫住了目光。

她想,那不露齒的笑容真是好看,雖然淡淡的,可是卻會讓人不自覺的放下戒備,直想和他掏心掏肺的談話。

她站起來,然後拍了拍被地板弄髒的裙襬。「大人,小的是乙日卯時入班的婢女……」她又偷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人會不會是親王的小兒子?

若親王的小兒子都生得這副俊樣,那親王大概也長得不差。

「喔,原來如此,是新進的乙卯那班?」他用扇柄輕敲著手掌,狀似在思考著什麼。

這安靜的時刻,恩美也不敢作聲;不知為何,這男人雖然有溫煦的笑容、雍容的舉止,但在無意之中,卻給了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就像此刻。

這是天生的氣質使然嗎?

餅了一會兒,男人將手上的折扇打開;一團色彩素雅,但線條卻繁復華麗的白色牡丹花,便映入了恩美的眼簾。

這男人連開扇的動作,都美得讓人不忍移開目光,也讓人一眼就看清楚扇面的圖案。「來。」他的聲音像哄孩子一樣。

「妳說說看,看得出這是什麼花嗎?」

「咦?」怎麼突然問這個?不過恩美還是回答︰「是、是牡丹花,大人。」

「哦?所以妳看得到。」又是一個提高聲音的疑問句。

可這疑問……听起來,怎麼那麼不對勁?

恩美不解的偷偷覷他;男人抓到她的視線,再度咧出一計足以讓所有女人為之倒地的溫柔微笑。

他合上扇面,扇端往遠處一指,聲音柔和的說︰「我以為妳可能是個盲人,看不到這些東西,所以才沒掃起來。」

呃……咦咦咦?!

恩美霎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這些話……是一個端著這麼好看高雅的笑容的人,說出來的嗎?

此時,後頭傳來慌急的腳步聲,然後她听到了家宰誠惶誠恐的聲音。

「王、王、王爺啊──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耶?」王、王爺?

家宰跑來,馬上把恩美給按倒在地,要她向男人磕頭。

他罵道︰「混帳東西,快跟王爺說對不起啊!」王爺現在站著的這條路上,竟這麼凌亂骯髒,簡直弄髒了王爺的鞋底!

「呃,家、家宰……所、所以他、他、他是……」他就是那個她以為應該有大肚腩、順風耳還有猥褻胡子的肅能親王?!

家宰對她擠眉眨眼,要她只要說對不起就好,其余的,閉上嘴。

恩美會意。「嗯……對、對不起,王爺,非常抱歉……」可是她突然覺得很委屈,這麼大一條路,風又一直吹,她一個人,怎麼可能掃得完嘛!

「算了、算了,安爺,這丫頭是新來的,別對人家這麼苛嘛,嗯?」這個年輕的肅能親王,像是在安撫她似的。

恩美心里叫好。

她就說嘛,這男人看起來這麼和善,家宰為什麼要怕成這個樣子?

但家宰仍是跪趴著身,一點也不敢動彈,她也就不好意思起來。

男人又說︰「不過呢,下次再這樣,馬廄的位置就等著你嘍!」

恩美僵住。

「丫頭,妳叫什麼名字?」男人問。

「呃,小的叫相恩美。」恩美戰戰兢兢的回答。

「喔,恩美啊,好名字。」男人笑著說︰「不過下次,妳的手要是再跟不上眼楮,我就要幫妳賜個名了。」

恩美說不出話。

「就叫『相盲子』,妳覺得如何?」說完,男人打開扇子,邊搖,邊瀟灑的離開了。

「我不是跟妳說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這條路給掃干淨的!」家宰氣急敗壞的罵道︰「王爺有潔癖!」

恩美好久都不說話。

當她開口時,卻只是問了這麼一句。「那、那個人,就是肅能親王?」

「沒錯。」

恩美干笑幾聲,好像听到了心里破碎的聲音。

第1章(1)

御醫說,皇帝的身子已經不行了,隨時都有可能……

解英一手搖著扇,一手揣著一桿正燒著煙膏的旱煙管;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空洞的望著與皇宮遙遙相對的遠山,正思考著什麼。

這陣子,只要他探完皇兄的病,便總是用這副模樣坐在皇帝寢殿的陪殿里,許久許久。

爆女們都不敢打擾這位身分尊貴的肅能親王,他不但是皇帝最親近的兄弟,更兼任手握全國兵馬軍權的都統領使──即使他看起來這般年輕,只有三十出頭。

他抖抖煙管,又吸了幾口,挪移了姿勢,還是這般寧靜的望著遠方。

佇立一旁的宮女,都忍不住地偷偷覷他,因為這位尊貴的王爺,真的是她們見過最英俊、最挺拔的男人;但他身上逼人的貴氣與氣魄,卻也讓她們只敢遠觀而不敢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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