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麼不一樣?」恩美悶悶的說︰「我還不是一樣,是你的婢女嗎?」
不知為何,听到這話,解英的心里就是不痛快。
主人與下人之分,他當然很清楚,可他就是討厭恩美這樣分得明明白白的。
而他,還不能說她是錯的。
難道他把她當成了更重要的人嗎?竟重要到連她的身分地位都不顧了?
「好了,吃吧!」恩美將瓷碗遞給他。「我再給你舀碗雞湯。」
解英的眼,危險的瞇著。
他伸手接過碗──
「哇!恩美一嚇,想縮回手,但她的手,卻緊緊的被解英給握住。
解英慢條斯里的把那瓷碗給拿下,輕輕地擱在桌上,然後同樣優雅的,回看著恩美。
「我發現,最近妳好像挺心浮氣躁的……」
恩美一震。
「妳在不安什麼?」他壓低聲音,溫柔的問,讓人覺得那關心貼得好近。
听到這聲音,恩美的心竟忽然一酸。
「哪……哪有不安什麼?」但她嘴很硬。
「還嘴硬,嗯?」解英將她的小手細細的模上一遍。「我不喜歡妳不坦白的樣子。」
恩美皺眉,緊咬嘴唇。
「妳保護我的那段時間,真是坦率得讓我傾心,這我得向妳承認……」解英盯住她。「我真希望那時候的妳,能回到這一刻呢……」
忽然,恩美用力的把手抽走。
解英一愣。
「我怎麼可能是那時的我呢?」恩美說得有些激動。「很多東西都改變了!」
解英倒是維持著冷靜。他沒馬上回話,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恩美。
恩美被他看得窘,又壓低了頭。
「什麼變了?」解英好好的跟她說,並不因為她口氣差而生氣。「妳跟我說,我听。」
「沒……什麼,我口快,亂……亂說的。」恩美掩飾。
「妳在瞞我什麼。」這是肯定句。
「才沒……」
解英伸手拉她坐下,力道與速度都不容反抗。
他遞了雙筷子給她,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沒關系,我們今晚有很多時間相處。」他笑著。「想說的時候,再跟我說。現在,吃吧。」
恩美不解的看著他。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他再這樣把她拉近身邊,萬一她管不住自己的心怎麼辦?
她這種身分的人,怎麼可以把心交給他呢?他是高貴的,她是低下的……
何況……何況,她曾對他做出那樣的事……
比起家人,她覺得他是可以被犧牲的。
如果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她,他會怎麼想?
恩美遲遲沒有動筷,臉色更是有些青白。
解英看她這模樣,不由得皺眉。
他起身給她舀了碗雞湯。「說什麼給我補氣?我看這雞湯,倒是挺適合給妳補氣的。來,趁熱喝吧,有腥味的話,我就得抱抱妳了。」
看著遞過來的雞湯,冒著熱騰騰的香氣,恩美感受到解英的體貼,忽然,一股熱涌上了眼,讓她的眼紅了起來。
她好想、好想跟他說實話,說這幾天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實話!
「解英。」恩美開口。「我跟你說……」
解英看著她,認真傾听。
可就在此時,家宰的聲音在外頭響起。「王爺,王爺……」
恩美一听到家宰的聲音,馬上離開座位,直挺挺的站著,並且立在解英身後,就像在服侍他一樣。
解英有些錯愕,也有些生氣,于是沒好氣的說︰「進來。」
「王爺、王爺……」家宰慌慌張張的稟告︰「森妃娘娘又──」
家宰還沒說完,解英就是一瞪。「什麼?」
今天王爺很不爽呢!家宰顫抖的說︰「是森妃娘娘,有事求見……」
「什麼事?」解英不耐的問。
「呃,她說她要親自告訴您。」
「我今天不想見人。」解英並不希望這時來個女人,打斷他與恩美的獨處,而且,他還記得恩美非常的怕她;再說,他還沒逼問出這小家伙心里想什麼呢!
他跟家宰說︰「你去把她打發走。」
「可娘娘她說……」家宰冒著冷汗。「您若不見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什麼?」解英冷笑。「她威脅我?」
家宰不敢說話了。
「好,我就去听听,什麼事會讓我後悔一輩子。」解英起身,要跟家宰一塊出去。
家宰發現恩美還愣愣的站在原地,趕緊揮揮手,示意她跟上。
他這動作,被解英發現了。「你教她來做什麼?」
家宰戰戰兢兢的說︰「因為,娘娘說,恩美在場的話,那事情會更好說……」
恩美的呼吸一窒。
解英皺眉,深深的望著恩美,眼神好像想看穿她似的。
就這樣,四周寧靜了一會兒。
最後,解英開口。「恩美,妳留在這里。」
「咦?」恩美和家宰都是一愣。
「我們走。」解英喚來家宰,就這樣出了書房。
恩美知道,解英在保護她。
可如果……他從森妃那里知道,她之所以會出現在他身旁的原因──
他還會這樣保護她嗎?
「娘娘究竟有何事,需要這樣叨擾人家?」
解英一見到森妃,就這樣開門見山的說了。
一旁的家宰捏了把冷汗,畢竟這女人,是未來皇帝的母後啊!
但解英不管,他只覺得這女人真是快煩死他了,他連一點好臉色都不想給她。
森妃卻笑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解英將她那自得的笑容看在眼里,總覺事情有異。
他深吸口氣,也掛上虛偽的笑容。「您快說吧。」
解英笑著補充。「愚弟一會兒還有事呢。」
森妃看了看他身後,裝模作樣的咦了一聲。「您的小侍女呢?怎麼沒跟來?」
「她有跟來的必要嗎?」解英反問她一句。
「您現在或許覺得沒必要……」森妃的眼笑得彎彎的。「不過,相信您听完我說的話後,就會急著想跟她詢問詳請。」
這女人……到底跟恩美有什麼關系?那故作神秘的嘴臉,真教人厭惡。
森妃用眼神示意身旁隨侍的女婢,把一張圖紙給攤在桌上。
解英看了一眼,是一幅榜文。「這是什麼?」解英冷冷的問。
「親王事多,可能沒空閑到城內晃晃……」森妃說︰「不過近日城里為了一件事鬧得風風雨雨的,和之前親王身體不適之事,似乎頗有關聯,妾身覺得有必要告知一聲……」
森妃故意繞遠路,說得慢吞吞的,好像不想失了禮數。
但解英明白,這只是想吊他胃口的把戲,她想讓他心浮氣躁。
解英笑笑的說︰「娘娘請說,愚弟洗耳恭听。」他怎會讓她得逞?
「不知,親王身體不適前,是否有嘗過這張榜文上所提的,果州所出產的珍貴林檎?」森妃說著,指了指桌上榜文里的一張圖。
解英細看了一眼,愣住了。
他當然認得。
那林檎可是果州特產的!非常甜,很多汁,吃下去後,心情真的會變好,我不騙您。
這果州的林檎,正是恩美拿給他吃的。
「似乎有,又似乎沒有。」表面上,解英還是笑笑的、鎮定的說︰「您也該知道的,娘娘,我們一天會吃多少外州進貢的珍品?每樣都珍貴,每樣都可口,恕愚弟實在不太記得自己曾吃過什麼。」
「也對。」森妃仍是從容回話。「不過,若親王府上還有這樣林檎果子,妾身可要勸您,必須全數丟棄,不能吃。」
「哦?」
「因為那果子啊……有毒。」森妃說得慢條斯里。「听說是一種叫『賈平果』的毒果,味道很甜美,當地的農人說是不能外流的珍品,外放的官員想討好,便上貢到京城來。可是呢,吃過的人,听說都……不見了。」
「不見?」解英挑眉。
「是的,不見。那些迷信的農人說,這果子是上天神明的食物,實在不是我們凡人可以取用的,所以神明生氣了,便用『神隱』,懲罰這些食用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