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懷睡不暖 第40頁

就這樣,事成定局,淽瀟成了賀肇的親妹妹,就是戴淽艾也相信媒體上的話,萱萱還從國外打電話回來問情況。

這讓戴淽艾松口氣,至少她搶走的不是前「姐夫」。

真相如何,再沒人會去追究,大家都相信願意相信的事實。

第8章(2)

瑀希的心情有說不出的好。

因為瀟瀟沒有嫁給孫易安,因為他和瀟瀟的哥哥變成好朋友、彼此交心,也因為賀問晴親口說︰「如果你真的想追瀟瀟,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前提是,你必須先擺平你爸爸。」

于是他走路時腳步不自覺輕盈起來,他隨時隨地都想唱歌,並且一個不受控,嘴角就會自己往上翻,他像情竇初開的少男。

走到爸爸辦公室前,他壓下滿臉歡喜、換上一副清冷表情,輕敲兩下門。

擺平爸爸的擇媳標準嗎?

對他而言,擺平爸爸從來都不是困難,只有妹妹腦子不好,才需要把一件簡單的事弄得血流成河,想想吳衛向爸爸提親那次……唉,腦子是人類很重要的工具,千萬要好好使用,別把它擺到生銹。

「進來。」門里傳來爸爸的聲音。

瑀希揉揉自己的臉,確定所有的得意飛揚全數收斂,才轉開門把走進辦公室。「坐。」

鄭鴻霆指著沙發,轉身從冰箱里倒來兩杯牛女乃。他是個好醫生,堅持不喝含糖、含香料、含化學藥品的飲料。

看一眼桌前的牛女乃,他二話不說拿起來喝了一口。

和瑀華的滿臉嫌惡不同,和佩佩大聲嚷嚷「我已經年滿十八歲,早就過了斷女乃期」不同,在這種小事上,他從不違逆爸爸的心意。

看見他臉上的滿意,瑀希笑著把杯子放回桌面。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鄭鴻霆開口問。

「不知道。」他心知肚明,听說,早上張叔叔又進院長辦公室了。

「听說,你想要到非洲義診?」

瞬間,瑀希沉下臉,平和的表情出現一抹哀愁,他停了片刻才回答,「對。」

「為什麼?你覺得在這里,沒辦法施展抱負嗎?!」

「……」他垂頭,不發一語。

「如果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和爸爸溝通,我不是佩佩口中那個蠻不講理的老頭子。」是佩佩太叛逆,錯不在長輩。

瑀希點點頭、嘆氣,又過五秒鐘他才抬起頭望向爸爸,只不過這回,他眼眶泛起可疑的紅痕。「爸,你知道我為什麼想去非洲嗎?」

「想嚇退鈺湘?你不喜歡她?」

「不是,我想去那里醫治愛滋病患者,我想研究愛滋病。」

「你是小兒科醫生,為什麼想要研究愛滋病?」

「因為……我想、我早晚會得到愛滋病……我不喜歡女人。」說完,眼里的紅絲擴大,他垂下頭,再不肯說話。

為了推翻爸爸的挾制,他甚至願意親口承認自己是同性戀。

他是醫生,不對任何疾病抱持偏見,重點是,不管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別偏好,只要能讓爸爸退讓妥協,就是最好的計謀。他的邏輯異于常人?對,他舉雙手承認!

瑀希明白自己這號表情,會引發爸爸無數遐想,爸爸是醫生,能夠想像的空間只會更大。

拿著牛女乃的手微微抖著,鄭鴻霆啞聲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高中。我討厭女人身上的氣味、討厭她們講話的方式、討厭她們的撒嬌,她們所有會讓男人喜歡的動作,都讓我無法忍受,但那時我還不知道原因,只是認為自己受不了女人的愚蠢,直到……」

「直到什麼?」

「大學二年級時,有個學妹想勾引我,她親我、抱我,然後……」他頓了頓,拿起剩余的牛女乃,一口氣喝光。

「然後怎樣?」鄭鴻霆心急。

「我逃跑了,我在男生宿舍後面大吐特吐,後來我慢慢了解自己,我喜歡男人勝過女人,我無法忍受和女人親密,無法和她們有過度的肢體接觸,比起女人、男人更能教我興奮。

「但我自然清楚這樣的感情會有什麼後遺癥,世人的偏見可能讓我無法從醫,所以我極力忍耐、極力控制,我把所有的精神全放在學業、工作上,有欲求的時候,我就跑到球場上消耗體力。」這番話說得夠明白了,瑀希望向震驚不已的爸爸,看著他臉上的精彩表情,垂下眼睫,假作傷心。

許久,鄭鴻霆回過神,反駁。「你交過女朋友的,那個Rose,你沒有和她……嗎?」

「有,我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我懷疑過自己是不是雙性戀,于是我在別的女人身上測試,卻沒辦法,我查遍醫學期刊,都找不到這方面的記載,我很惶恐、不知道怎麼辦?

「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喜歡Rose,我和她只是上各取所需,爸爸希望我和她分手,我沒有太大的掙扎,只是她離開的那一個多月……我渴望回到醫院,渴望和盧醫生、呂醫生共事,我不斷想像和他們在一起的畫面,這些想像讓我幾乎發狂,于是我明白,我非常需要Rose。」

沒說出口的潛台詞是——你兒子是個成熟男人,生理構造讓他必須發泄,雖然他強迫自己不找男人,但火山會爆發、洪水會爆漲,是男人都渴望宣泄管道。

因為你的期待,Rose拜拜了,眼下的他需要找到男伴一起玩游戲,即使必須冒著得到AIDS的危險。

鄭鴻霆急了,心頭一陣慌亂,難得地,他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辦?他的兒子是個Gay,他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如果這件事傳揚出去,誰還肯給他醫病?不但他這輩子毀了,就是醫院的名譽也會嚴重受損。

可那不是瑀希自願的啊,從高中到現在,為家庭、為父母親,他一忍再忍、已經忍過十幾年,他想盡辦法不去沾惹其他的男人,想盡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自己是男人,知道這種事有多不容易,兒子這樣孝順、這樣為家庭著想,試問,哪家的孩子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心一路一路往下沉、沉入無底深淵,鄭鴻霆是個理性的男人,沒像其他兒子出櫃的父母親那樣失去理智、又哭又鬧,偏激地逼孩子看醫生、走遍大江南北找各路神明來幫助,吞藥、喝符水……逼著兒子把性向矯正回來。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這種事是無法矯正或醫治的。

「鈺湘真的不行嗎?」

現在他們討論的重點已經不是「張家是很好的聯姻對象」而是「哪個正常的女人可以讓你不再渴望男人’。

「我知道爸爸中意她,我努力試好幾次,但她每次靠我太近,我胸口就會出現悶漲、疼痛的現象,她勾住我的手臂,我就忍不住全身起疙瘩,為了禮貌、為了爸爸的面子,每次我都強忍下來,但那次,她想把頭靠在我肩膀……爸,對不起、我無法……如果有一點點的可能,我真的希望能夠符合你的期望……」

這話說得動人心弦,為了崇拜且尊敬的爸爸,他明知道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道自己受不了女人,卻還是一試再試,連惡心胸痛都為爸爸的面子強忍下來,這天底下還能有比他更好的兒子嗎?

鄭鴻霆憐愛地望向瑀希,不公平啊,這麼乖巧溫順的兒子為什麼要吃這種苦?眼底,感動閃耀著。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邀鈺湘到非洲?」

「我想那里環境不太好,也許沒有那些保養品、香水,也許在惡劣的環境下生活,她身上不會有那些讓人作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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