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王 第2頁

包何況,他還是這個家的主人,而這小小的家伙在名義上也只不過是他家的奴婢罷了。他會怕她?

一這麼想,海闊天空。揚滿善抬頭挺胸,昂首闊步,理直氣壯地朝餐桌走去。

「欸,我回來了。」他跩跩地說,大刺刺的坐在那小家伙對面。

兔兔沒理他。

揚滿善不爽,敲著桌子。「欸!听見沒?我回來了,快盛飯,我餓死了。」就算她再生氣,也不可以無視他的存在。

兔兔終于抬起頭,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粉女敕的面頰因怒氣而泛著紅潤,小嘴因不滿、不滿、不滿,所以倔強的嘟著,嘟得像一顆紅紅的小櫻桃。

揚滿善一怔,身子忽然泛過一陣酥麻,如果不把持住,他可能會癱軟在桌上。

不可否認,兔兔生氣的模樣……

好可愛。

他咳了一聲,繼續擺著主子的架子。

「盛飯,听見了沒?」

兔兔瞪了他好久。突然,她笑了,笑得有點狡黠。

「是的,大爺——」她故作柔順的說,然後起身,到門外去。

等等,裝著白米飯的草窩桶不就在她旁邊,她去外面干嘛。

不一會兒,兔兔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個髒髒的陶碗,她用力把陶碗擱在揚滿善面前。

一股狗腥味直撲而來,他低頭一看,差點沒吐出來。

「馬的,妳搞什麼!」竟然拿喂狗的飯給他吃?!

「耶?大爺不是說要吃『剩飯』嗎?剩飯拿來啦!快吃啊!」兔兔面目猙獰地說。

「妳這是對主子的態度──」真是火大!他那麼在乎她,她竟然拿喂狗的飯整他?

「你這主子也沒主子的樣兒,主子既然要當榜樣,就要準時回來吃飯。」兔兔插著腰,指著桌上的菜又罵︰「你瞧,菜都冷了,天那麼冷,你要吃冷菜嗎?我又要去熱一回,很累耶!而且熱過的菜都不好吃了。」

「我、我是因為工作,耽誤了……」听她這麼說,揚滿善竟吞吐了。原來,她擔心他吃到冷菜、鬧肚子疼啊?

他的心有點暖暖的。

「工作?呵,是工作嗎?」兔兔冷笑,拉起他的右手,嗅了嗅。「我告訴你,你一進門我就聞到了。是薔薇露的香味,還是樟篷大街上的香妃號賣的。」

「什麼?」天,她連哪一家的薔薇露都知道?

「而且這家的香露很貴,只有知名的妓館才用得起。」

「格老子的!」揚滿善罵︰「妳以為老子去妓館?!」

「不然一個大男人手上涂這香水干嘛?」

「我是——」揚滿善說不出口。總不能老實告訴她,他這只手沾了血,所以要用香露掩蓋味道吧?

兔兔又冷哼,酸酸地說︰「說啊,去妓館也是你的工作,你因為去妓館工作,所以晚歸。」她的手往上比劃。「你,給我起來!」

「干嘛?」因為找不到借口而心虛,所以揚滿善沒好氣。

兔兔用力拉他起來。「起來!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準你穿官服坐在餐桌上,這樣會褻潰我辛苦做出來的菜。」她討厭穿官服的揚滿善,看起來很難親近。因此一旦他進了家門,她總會快手快腳地幫他月兌掉。

揚滿善不想讓她更生氣,便順從地站了起來,舉起手讓她打理自己。

兔兔想要拉下他左手的袖子,可他太高了,她構不著。只見他瞄了她一眼,便自動地蹲來,讓她模著他的手。兩人之間的互動,很有默契。

他看著漲紅了臉的兔兔,不解。「喂!沒氣成這樣吧?就跟妳說不是去妓館,我啥時去過妓館了,妳不信去問副官啊。」

「我不氣,我是在憋氣。」兔兔說︰「你身上真的好臭,薔薇露不知道又混了什麼味道,好難聞。」

揚滿善心里一突。「哪……哪有什麼味道?」

兔兔酸他。「下次找個單純點的女人吧!最好找個清倌,專服待你一人,別把別的男人身上的味道帶到你身上。」

揚滿善真的火了。「和兔兔!」他連名帶姓地吼她。

「怎樣,我說錯了嗎?」

「我告訴妳,我的忍耐是有極限的。」

「那你說啊,你身上這薔薇露是怎麼來的?」

「今天和一個宦官擦身而過,染上的。」他隨口胡謅。

「哇,你最近喜歡這樣搞啊?」

青筋暴露,他快壓不住火氣了。「我警告妳,我要發飆了,和兔兔。」

「你發啊!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什麼時候沒發過飆?」她才不怕呢。

「妳……」揚滿善氣得口不擇言。「妳是我的誰?憑啥管我去不去妓館?」

啊……一說出口,揚滿善就後悔了。

室內陷入寂靜。

然後,他听到眼前這小家伙深吸了一口氣。

她強笑道︰「對,沒錯,大爺說得沒錯,我和兔兔不過是孤女一個,沒父沒母的,窮得差點餓死街頭,現在也只不過是這個家里最卑微的一個小婢女,您是收養我的再世父母,您還是堂堂隆仁侯,我憑什麼管您呢?我憑什麼約束您呢?小的真是該死啊………」

今天是怎麼搞的,她說話怎麼這麼尖銳啊?

「妳存心惹我生氣是不是?」揚滿善咬著牙。「妳自卑什麼?我都沒看不起妳了,妳看不起自己干嘛?」他越說越激動,他最恨兔兔這個樣子了。

她的眼眶有些紅了,可是嘴巴還是倔強地說︰「這本來就是事實。你心里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忽然,揚滿善怒吼一聲。發怒的他管不住自己的手腳,不小心將兔兔給推倒在地,自個兒則沖到旁邊的小耳室,抓起任何可以搬動的家具,就往角落摔去。

砰——砰砰——砰砰砰——

砰到地面都在震動。

這是這個月第十副的桌椅,被揚滿善摔爛了。

兔兔沉著臉,站起來,拍拍自己的褲子,走到餐桌旁,把桌上沒動過一口的菜肴都給收起來。

揚滿善听到開門聲,丟下手中的椅子殘骸,怒氣沖沖地沖到餐室,對正要走出門的兔兔吼道︰「妳去哪里?晚膳還沒結束,給我站住!」

「你吃飽了,不是嗎?」兔兔冷冷地說。「否則哪來的精力發脾氣?」

「妳又要說我在妓館里吃飽了嗎?」

兔兔低頭看著懷里的菜。「你上回跟我說,你想吃椒麻雞,可是我不會做。」

揚滿善一愣。

「我去問了一些從饒州南方來的人,一直做一直做,失敗了好幾次,今天這一次,是最成功的。」

揚滿善氣消了。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想問問看,你覺得好不好吃。」

「呃,兔兔……」

「算了,你才不屑。」兔兔說完就要走。

「喂!站住!」揚滿善慌叫著。

原來如此,這就是她今天那麼尖銳的原因?更何況,當一個男人無法合理地解釋身上的香味是從何而來的時候,要教一個女人家怎麼想?

而且,可能還是一個很在乎他的女人。

兔兔頓了一下,還是想走。

揚滿善知道自己應該道歉,不但道歉自己晚歸,也要道歉自己這樣對她大吼大叫。可是,他這個人,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軟話……

他掙扎好久,硬是想說出些軟話,最後………

「主人叫妳站住,妳听不懂啊!連狗都听得懂人話。」

這是什麼狗屁軟話?!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兔兔的身子停住了,然後,轉過身,往餐桌走回去。

揚滿善松了口氣,雖然他不太會說話,但他相信兔兔一定了解他的「誠意」。

畢竟他們一起住了那麼多年,她一定了解他的,他這人就是面惡心善。

兔兔將手里的碗盤擱下,拿起了她早先在餐桌上剪的剪紙,涂上漿糊。

那是一張小狽玩繡球的剪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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