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王 第23頁

那天羞辱她的揚滿善,和如今對著她微笑的揚滿善,到底哪一個才是她該愛、該守、該相信的揚滿善?

但不論是哪一個,她怎能、怎能殺他?他現在到底是死是活?!

兔兔摀著臉,啜泣了起來。

此時,房門開了。兔兔抬頭,倒抽一口氣。

來人是面帶溫和笑容的懷沙。

兔兔趕緊問他︰「阿善呢?阿善在哪兒?你們、你們真的殺了他嗎?」

「兔兔小姐,想見揚橫班嗎?」懷沙仍是客氣地詢問。

「我要見他!」

懷沙卻悠閑地坐在兔兔對面,笑說︰「對妳,我們很失望。」

兔兔緊抿著嘴。

「揚滿善是個無惡不作的殺人魔,他殺了士侯派許多高官,雙手沾滿了鮮血,妳覺得這種人不該死?」

兔兔不回話。

「他身上流滿了毒血,把妳的臉害成這般。」懷沙像欣賞一件瓷品一般,瞇眼看著兔兔的臉,兔兔卻覺得這視線像在羞辱她。懷沙繼續說︰「甚至悔辱妳深愛他的心,把妳逼到絕路……這樣的人,妳竟然對他如此仁慈,想要原諒他?」

兔兔顫抖著,她後悔了。「我……根本沒想過要殺他……」

「我知道。」懷沙笑著。「所以我助妳補上那一刀。」

兔兔全身一寒。

「如何?想去見他最後一面嗎?」

兔兔深吸一口氣,急急地點頭。「我要,帶我去!」

于是,懷沙帶著她離開這間房,下了一處樓梯,往更底下走去。

他們進入了一個地窖,越往前走,水濺起的聲音,與惡狠狠的揮鞭聲,還有咒罵聲、哀號、申吟聲,兔兔听得越是清楚。

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趕緊往聲音的來源處大步奔去,跟在後頭的懷沙也沒阻止她。

兔兔來到地窖的另一頭,一看到眼前那景象,驚得差點兒尖叫。

那地窖建了一個水池,水及腰月復。只見那水池里泡了一個果身的人,雙手被長煉吊起,渾身皆是教人觸目驚心的血紅鞭痕,以及被烙鐵烙過的焦黑痕跡,發髻也被人扯得散亂狼狽。

而那人,當然就是揚滿善!

獄卒又在揚滿善身上補上一鞭,一邊對他咒罵著不堪入耳的穢語粗言。即使揚滿善極強硬地閉嘴忍著,那痛苦的申吟聲依然滾出了喉嚨。

不知何時,懷沙已來到她身後,輕輕地說︰「知道這水池是做什麼的嗎?」不等兔兔回話,他又說︰「里頭是鹽水。」

兔兔驚愕地看他。

「泡著鹽水讓傷口更痛。揮鞭也會沾上鹽水,那打上去的滋味,會教人永生難忘。」

「可惡!」兔兔對懷沙吼著。

「不過揚橫班真是一條硬漢,都悶聲不吭的。」懷沙笑說︰「可能打到死,都不會大叫一聲。」

此時獄卒見懷沙來,便說︰「爺,這畜牲特強,打到現在,我們已經換掉六條鞭了。他的血真是危險啊!」

「繼續。」懷沙揮揮手。「不用理會我們。」

獄卒欸了一聲,揚了揚鞭子,又要往揚滿善身上甩去——

「不要!住手——」兔兔忽然推開那些獄卒,往水池急奔而去。

她跳進水池里,艱困地往揚滿善爬去。可來不及,那道狠勁的鞭還是抽在揚滿善堅實的胸月復上。

她想也不想,一踫到揚滿善,她就緊緊地攀住他、抱住他,妄想用自己的身體去保護他。

盡避揚滿善的毒血已將她的衣服給蝕出了斑斑點點的洞,甚至扎痛了她,可她對自己發誓,絕對不放手——

第10章(1)

揚滿善一直用意志抗拒著那劇痛,卻躲不開因痛而襲來的昏迷。

他以為,只有當那條沾了鹽水的鞭又抽來時,他的意識才會清醒。

可忽然,他被一股暖香緊緊地抱住,一雙柔軟的小手焦急地在他傷痕累累的前胸後背模索著。那雙小手的溫暖,他記得,他有多喜歡這雙小手在他身上撫模著,他以為此生再沒機會得到這雙小手的………

那雙小手,是兔兔的……他的兔兔……

突然,揚滿善的腦子炸開。

兔兔?!

他猛地張開眼,低下頭一看,看到了淚流滿面的兔兔。

她哭得好傷心,對著那些獄卒求饒︰「拜托!你們不要打他,拜托不要打了好不好——」

他倒抽一口氣,看著他的血硬生生地蝕透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上烙下疤痕。那就像被火灼傷一樣,他不忍,使盡全力想掙開兔兔,可他現下根本動彈不得,而兔兔也完全不理會那些疼痛,只想用力地抱緊他、保護他。

那些獄卒將她的哀求當作一種娛樂。「小妞,再不走,這一鞭就要抽到妳身上了!」

她的臉一陣慘白,面露恐懼,那恐懼讓揚滿善看得好不忍。

可她沒走開,只是更緊地抱住揚滿善,將頭深深地埋進他的胸口,咬著牙,緊繃著身子,等著那一鞭抽來。

「兔兔……」揚滿善想叫她快走。

可話還沒說完,一道鞭子已經破空而來,就抽在兔兔的背上。

她忍不住慘叫一聲。

揚滿善發瘋了。「混賬!兔兔,妳走,快走!妳別巴在我身上,快走!」

兔兔痛到哭,可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放手。「是我害你的,阿善!是我害你的,我不應該──啊——」

她話還沒說完,又一鞭抽來,打在她腰上。

「你們這些狗賊!」揚滿善氣得大吼。「要打就打我,打一個無辜的女人做什麼?!」

「你叫那女人讓開,我們就不打她。」獄卒涼涼地說。

「兔兔,快走!」揚滿善不斷扭動身子,想甩開兔兔。「我這種男人,根本不值得妳這樣,不值得!」

她攀得更緊,大叫︰「那天我不應該離開你!」

揚滿善一震。

「阿善那天在說謊!」她哭著。「你永遠不會嫌棄我,你只是怕你是個怪物,可你不是!你不是怪物,阿善——」

揚滿善痛苦的呼吸著。他抬頭,又看到那獄卒要揮鞭甩來。

他咬牙,一鼓作氣,狠力地扯下拴在右手上的鐵鏈,緊抱著兔兔轉身,那道襲來的鞭子當即抽在他的後背上。

他痛得渾身一抖,可心里卻慶幸著兔兔沒受到這一鞭。

他用力地抱著她,用力地感受她柔軟的身體,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的觸感。他的臉緊緊地磨蹭她的頭,沙啞地說︰「妳為什麼要這樣……妳為什麼要回來……妳不回來就什麼事都沒有的……」

兔兔只是哭,雙手也不願放開揚滿善。

此時,一直靜默在一旁看著他們的懷沙,忽然揮手,叫那些獄卒撒下。「今天夠了,到此為止。」

「咦?就這樣?」獄卒不可置信地瞧著懷沙,覺得像他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怎會輕易收手?

只見懷沙若有所思,眼神復雜,不太願意看兔兔與揚滿善。

獄卒打趣地說︰「怎麼?爺?您想到您的情人啦?」

懷沙給獄卒狠冽冰冷的一瞪,獄卒馬上閉嘴。

「把他們拖上來,關到牢房去。」他命令。

「關一起?」

懷沙看了他們一眼,臉色深沉。「關一起吧。」

「那要如何處置他們?」

「如何處置,明日再說。」

「欸,好的。」獄卒嘆了氣,對同伙悄聲地說︰「嘖,對女人手軟。」

正要走的懷沙,停下腳步,轉身笑了。那笑讓獄卒們不寒而栗。

「我沒打過不該打的女人。」懷沙說︰「我只殺該殺的女人。」

獄卒驚恐的點點頭。

「希望諸位的夫人,不在此列。」

說完,他冷笑一聲,便離開了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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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與揚滿善被關進了一間冰冷的牢房。

揚滿善失了血,又剛從水里拖上來,渾身被這寒冷弄得極為痛苦,不斷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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