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什麼人不好來,偏偏被這個自己最最深惡痛絕的惡魔撞見?她皺緊了臉上所有能夠皺起的肌肉,以表現她心中強烈的不滿。
自從那天她不小心發現了他「不可告人的真面目」後,這人就老是光明正大地追尋她的下落,偏偏行銷部和會計部——或者應該說整間公司,無論男女都是他的粉絲,她不但有苦難言,還因為被他特別「關愛」而飽嘗一堆冷眼……
這天底下還有公理可言嗎?她又沒做壞事,也從不欺騙傷害別人的感情,為何要被這樣惡整?
「怎麼不說話?是在說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傅季鈞「啪」地扭亮會議室的燈火,嘴角帶著極具興味的笑容明知故問。
他有眼楮,當然看得見那女人一發現出聲的人是自己,表情就從解月兌的驚喜瞬間轉為錯愕討厭。印象中,凡是興趣正常的女職員看到他,應該都會出現臉紅害羞的反應才對,難道那女人表現害羞的方式異于常人?
「當然不是,傅經理您言重了。」個性敦厚的吳組長一見是同一樓層的行銷部經理,加上剛才的話題很私密,紅著臉干笑幾聲,便打算牽著汪敏離開。「抱歉佔用會議室,我們已經談完了。」
咦?什麼東西扯住了她的手?直到被人拉著走,汪敏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
對噢,她的手還被人「綁架」著,沒有「討」回來。
她開始不著痕跡地,想趁著混亂從吳組長的牽制中掙月兌。就在差一點點成功的時候,另一只大掌卻有些粗魯地攫住她的上臂,將她連拖帶搶地,從吳組長身邊扯回會議室。
「抱歉,吳組長。」那道冷冷的嗓音在她頭上響起,令汪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借用一下你的人。」
語畢,也不管吳組長到底同意了沒,傅季鈞逕自關上會議室的門板,落鎖。
嚇!他他他……他支開組長、單獨留下自己,還把門給鎖上,制造出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曖昧氣氛……到底、到底是想要干嘛啦?!汪敏心里頭七上八下,感到有股惡寒打從腳底板竄上腦袋。
背後傳來細微的抽氣聲,傅季鈞心情愉快地回過頭,發現那個打扮老氣的女人不知何時掙開他的鉗制,躲到最遠的角落去了。
「你想干嘛?」她橫眉豎目,凶巴巴地問。即使眼下所有情況都對自己不利,她依舊不願服輸。
「我找了你好多天,發現你一直在躲我。」傅季鈞露出迷煞人的無辜微笑,佯裝不解地問︰「我是什麼會吃人的毒蛇猛獸嗎?為什麼要這麼害怕?」
「毒蛇猛獸雖然不至于,但戀母情節的變態男也是很恐怖的。」不畏懼或許會被殺人滅口的下場,汪敏挺直背脊,逞能地拔起虎須。
平常的她是很識時務的,真的,畢竟要混一口飯吃,也要懂得明哲保身。但是一遇上這個人,她就是會忍不住耍起嘴皮子來。
丙然,她的話聲才落,傅季鈞那張邪笑的俊臉便黑了一半。她扯扯嘴角,覷著空隙想開溜。
說出去有誰會相信,這個眼高于頂、總是面無表情地折磨部下的鑽石單身漢,和自己的小泵姑講電話的時候,居然從冰山大魔頭變成溫馴小貓咪?!要不是她不小心撞見,還用力捏了大腿肉一把以確定不是在做夢,她也萬萬想不到啊!
汪家大姊那空虛的勝利並沒有維持太久——被踩中痛處的男人陰惻惻地笑了,他將手插入口袋中,邁開優雅的步伐斷她的退路。他每跨出一步,汪敏就覺得周圍的氧氣更加稀薄了一些。
「你信不信我有方法能讓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卻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暗季鈞撩起她額前的瀏海,動作輕柔溫存,像在對待情人般,她卻只感到陰風慘慘,不由得又退了一步。
不對,她干嘛怕他?現在有把柄的人是這尾外強中干的大毒蛇!只要自己強硬點,不管她要什麼,他都應該幫她弄來,怎麼現在搞得好像有弱點的人是她一樣?
「你確定這樣的口氣、這樣的態度對嗎?」盡避傅季鈞不斷散發出迫人氣勢,汪敏依舊不甘示弱地回嘴。「畢竟,嘴長在我身上,我要怎樣都是我的自由。不過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就看某人怎麼想?」
暗季鈞聞言挑了挑眉,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更加有趣了。
這老姑婆似的女人竟然不怕他,還膽敢跟他嗆聲?
回想起行銷部職員某次對這老姑婆的評語——年紀輕輕就進了滿是歐巴桑的會計部,打扮總是十分「入境隨俗」,對數錢的興趣比釣金龜婿還要來得大——他忍不住揚起微笑。
或許,比起那些心懷鬼胎的女人,她才是自己在這場競爭游戲里頭,最好玩的消遣也說不定……
「你笑什麼?」瞪著他詭異的笑容,仿佛感應到什麼似的,汪敏不自覺地全身發毛。
她在跟他談條件耶!這人居然還笑得出來?事情不太對勁……
「我看今天大概不是個黃道吉日。」她勾了勾唇瓣,勉強擠出笑,盡量以平靜又溫和的語氣提議。「沒關系,反正我不急,咱們改天再談!先走了——」
這個模不清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壞主意的惡魔,她可不想再跟他牽扯下去,速速離開才是上上策。
只是,她才剛從傅季鈞的手臂下鑽出,正想朝會議室門口逃開時,背後就立刻傳來熟悉的熱度和壓迫感。
暗季鈞輕輕松松便逮回企圖竄逃的小兔子。他從後頭握住她的雙肩,不必用上太多氣力,卻非常成功地讓汪敏頓時僵住,不敢輕舉妄動。
正確地說,她會化身成一尊石膏像,並不光是因為傅季鈞抓住她的緣故。會議室外那一雙雙怨毒又忿妒的目光,應該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知何時,外頭聚集了一大堆同事圍觀,但不論男女,全都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跟傅大帥哥做「親匿接觸」的汪家大姊。
「這、這……」剛才還牙尖嘴利的某人,這會兒不得不發出哀號。「天,這下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親愛的,你剛剛說了些什麼?」緊貼在她身後的男人涼涼地開口。「我的態度和口氣怎麼樣?」
「太親密、太熱情了一點,可以、可以請你不要靠這麼近嗎?我會非常非常感激的。」被這麼多人用眼神凌遲,她實在無法克制自己的聲音不顫抖。
「嘴長在他們身上,要怎樣渲染是他們的自由,我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呀!」像是故意要引起公憤似的,他俯首貼在她耳邊說話。「不過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就看某人怎麼想?」完全把剛才她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扔還給她。
可、可惡啊!傍她記住,這次就算扯平,他最好不要再有什麼把柄落在她的手上,要不然她會讓他很、難、看——汪敏很沒用地在心里咬牙切齒。
「小的怎麼會有什麼意見呢?」即使暗暗罵盡了所能想到的辭匯,她畢竟還是很識時務地諂媚道︰「當然是經理大人您想怎麼做,小的都無條件地配合!」
暗季鈞被她神奇的變臉速度取悅,不由得咧嘴露出罕見的笑容。
「很好!那麼……前幾天的事情?」他放開她,雙手環胸閑閑地問。
「前幾天的事情?前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合作地裝傻。
瞅著她佯裝無辜的表情半晌,向來以冷酷無表情著稱的傅季鈞,竟在眾人面前做出他過去絕不會做的事情——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