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說的是 第8頁

也罷,她們不理睬她也不打緊,山不轉路轉,總會有法子的!

盡避讓下人們欺壓到底了,她還是不肯輕言放棄。

梁玉慈托著腮幫子,站在院中絞盡腦汁地想啊想、想啊想──

正當她摳心挖肚地思索之際,牆外忽然傳來一陣叫賣聲,她像是靈光乍現似的以拳擊了下掌心,苦惱的小臉亦綻出喜色。

下一刻,她匆匆忙忙地跑回新房,從箱子找出一頂椎帽戴在頭上後,便往後門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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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家老爺、嚴母和小妹靖月圍著飯桌坐著,六只眼楮巴巴地望著梁玉慈端來一道道菜肴,臉色各異。

嚴母鐵青著臉地瞪著色、香、味俱全的五菜一湯,非常不悅。她可是老早就听兒子說,今天的新婦下廚有好戲可看,一大早便興沖沖地期待到現在,不料卻是這般情景……

嚴靖月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垮著臉看著香噴噴又飽滿的紅燒肉丸子,及新鮮肥美的清蒸鰱魚,還得故作冷淡,硬把滿嘴垂涎的唾沫給吞回去。

嚴家老爺最老實,他耐不住餓地拿起筷子,便往剛剛上桌、只淋了肉湯和香油提味的一道翠女敕時蔬挾去。那油而不膩的肉湯和蔬菜本身的鮮甜,直教他情不自禁地又偷吃好幾口──

嚴靖雲甫從織坊巡視回來,一踏入飯廳,所見到的便是這幅奇妙詭異的景象。

他皺了皺眉,也坐了下來,瞪著這桌尋常道地的揚州菜色。

梁玉慈又端來一道桂花糖藕粥,見丈夫出現在席間,熱絡地招呼他用餐。

「我做了些家常菜,你們快嘗嘗合不合胃口,好吃的話,我再多做些。」她笑盈盈地環顧眾人,一點也不在意他們異樣的神色。

這桌菜肴可是她昨天辛辛苦苦從菜販子那兒打听來的呢!也難怪他們會這樣驚訝,想必嚴母一定下了命令,要所有下人不準幫她,卻沒料到自己管得了家門內,卻管不著外頭的嘴皮兒。

嚴靖月覷著娘親的臉色,在嚴母的默許下,挾了一些自己貪饞覬覦許久的紅燒肉丸子──

「好好吃!」下意識地驚嘆後,她連忙摀住雙唇,懊悔地見到梁玉慈臉上立刻漾起幸福滿足的笑靨,以及嚴母那更加難看的臉色。

真可惡,這肉丸子嚼起來很帶勁,肉汁又香甜,真的很好吃啊──嚴靖月恨恨地吞下嘴里的美味,努力克制自己朝最愛的糖藕粥進攻的沖動。

嚴靖雲苦笑了下。他萬萬沒想到這小妮子真有三兩下,明明下了禁口令,她竟也能設法變出這一桌美食,還讓難討好的小妹出聲贊美。

「娘,用飯吧!」他搖搖頭,柔聲勸仍在壓抑抵抗的娘親大人動箸,自己亦端起碗筷默默地開始進食,卻略過一旁辛苦下廚煮出這桌菜的小妻子。

雖然被徹底忽略,梁玉慈仍毫不介意地自動坐下。望著他們專注品嘗自己做出的簡單菜肴,她心滿意足地笑了。

就算他們嘴硬不肯說,她也能從他們陶醉的表情看出答案,這比任何言不由衷的關心或稱贊,都要令她開心!

她扒了幾口飯菜,不動聲色地瞥了身邊的丈夫一眼,想要知道他是否吃得慣,卻泄氣地發現,那個男人正面無表情,心不在焉地咬著肉丸子。

這樣,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呀?梁玉慈垮下了笑臉,方才的好心情似乎都被他這冷淡的反應給凍跑了。

沒關系,來日方長,她有得是時間慢慢追查他喜歡的口味。再次暗暗為自己打氣,她又努力扒了幾口飯,定下更長期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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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熾烈的日頭升到正當中,發起秋老虎干燥酷熱的雄威,在外頭游蕩奔走的行人們紛紛躲進屋子里。

這種難耐的炎熱,一般人難受得就算見了美食,也提不起興趣,只想啜著涼茶喝。但嚴府的主子們卻一反常態地,準時出現在飯廳中,連腦子里滿是公事,時常忘了用膳的嚴靖雲,這會兒也自動自發地回到家中,在老位子上坐下。

彼及這種氣候容易令人胃口缺缺,今日的菜色大多是清淡且爽口的涼拌菜或小吃。

像是包著素餡兒的翠綠燒賣、軟女敕下飯的滑蛋豆腐羹,還有要蘸點醬油烏醋來吃、當季的清燙蔬菜等等,光是那豐富的配色,就足以教人食指大動。

待最後一道甜湯上桌,四個人立刻默契十足、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朝自己相中的佳肴下箸──

一連吃了好幾個燒賣,嚴母才咂咂嘴,不滿地問道︰「我記得昨晚說過今天想吃涼拌筍的,筍子在哪兒?」

秋季鮮有竹筍,要找到合適當涼拌菜的脆口筍子,那可要費上不少功夫,嚴母故意提出這樣刁鑽的要求,硬是逼她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梁玉慈指著涼拌小菜中的白色蔬菜道︰「娘,這是水筍,吃起來跟筍子沒什麼兩樣,還比女敕筍更甜、更好吃,您試試看!」

嚴母呆了呆,怎麼也料不到她居然有辦法變出花樣,找了個口感相似的水筍來交差,一時之間竟回不上話。

眼看英明的娘親大人吃癟,嚴靖月趁著梁玉慈不注意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她的茶水里倒了一些粉末。

「月兒,妳剛剛灑了什麼?」經過這些時日,嚴母已經知道她左耳還能听見聲音,便壓低了嗓子問著對座的女兒。

「是辣粉啊!我特地找來的。」嚴靖月邪惡地一笑,也同樣低聲道︰「這種東西無色無味,但是一喝下去,包準她臉色登時像個關公!」

嚴母滿意地點點頭,偷偷觀察了下專心吃飯的梁玉慈,確定表情無異的她什麼都沒听見,便與女兒狼狽為奸地等著看好戲──

她們不曉得,她雖然听不見母女倆的對話,卻無意間看懂了她們的唇語。

面對婆婆和小泵這種小家子氣的把戲,她是既好氣又好笑。她們每天都絞盡了腦汁要跟自己斗法,但總是幸運地被她早一步察覺破解,每一回都無法得逞,難道這樣她們還玩不膩嗎?

這一次,她可不想傻愣愣地被欺負──

「咦?!外頭有只貓兒在天上飛!」梁玉慈驀地指著門外,驚愕地叫道,再趁著大伙兒的注意力被她引開之際,偷偷把右側嚴靖月的茶杯跟自己的掉包過來。

「妳……妳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扯這種謊話騙我們?!現在是這種拐三歲小孩的謊,那以後不就要鬧得家里雞犬不寧了?不知羞恥……」

嚴母和嚴家小妹察覺自己竟被這老掉牙的謊話給騙了,氣呼呼地數落了梁玉慈一頓,她忙不迭地道歉陪不是。

除了坐在她身旁的嚴靖雲,沒有人發現她剛才做了什麼──

男人沉吟地瞅著她,原本冷漠的俊美臉上淡淡地摻雜了些許若有所思。

「娘,我看這女人果然不簡單,咱們可得早點把她弄走才行,要不然等哪天被她賣了都不曉得哦!」嚴靖月罵得嘴干了,極其自然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只是那口茶水才剛吞下去,她那如花似月的臉蛋就變了個模樣……

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在一瞬間轉成豬肝色,不但辣到喘不過氣、眼淚直流,嘴唇舌頭也都腫了起來,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

「靖、靖月……妳還好吧?要不要喝點涼水?!」明知道這是她自作自受,但看到嚴靖月那副生不如死的慘樣,梁玉慈還是忍不住靶到心疼。

不過與此同時,她也不禁松了一口氣。幸好、幸好她及早發現,否則現在痛不欲生的人就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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