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那些東西是打哪兒來的,為何都要往她房里放?!
難道這又是嚴家母女倆的新把戲,她們打算趁耳朵不靈光的她睡熟听不見時,將她這兒當成倉庫櫥櫃,所有亂七八糟的廢物都淨朝她房里扔麼?
「少女乃女乃,抱歉吵醒您,我們很快就好了,請繼續歇息。」丫鬟發現她瞠目結舌地盯著她們,連忙安撫道︰「或者您要起來了?我喚個人來幫您更衣梳頭──香荷?叫香荷進來!」
那位丫鬟的態度十分謙恭有禮,而且真的從外頭叫了個小丫鬟要來侍奉她,梁玉慈沒有拒絕,心中的疑問卻越積越深了……
記得這些丫鬟都是負責服侍婆婆和小泵的,平常根本不會靠近這邊的廂房。如今不但跑到她房里來搬東挪西,甚至還對她畢恭畢敬、有求必應,這教她怎能夠不懷疑!
任憑小丫鬟在自己衣服上、頭上大作文章,梁玉慈不著痕跡地從鋼鏡中觀察那群丫鬟的舉動,漸漸發現,她們搬進來的衣衫物品,似乎都是男人用的……
「妳叫做……香荷?」捺不往滿肚子的好奇,她問著身後正為自己簪上了朵花的小丫鬟。
「是的,少女乃女乃。」年約十來歲的小丫鬟細聲回答,滿意地檢視著自己所盤出的完美發髻。「您瞧瞧,給您扎成這樣行麼?」
梁玉慈瞧都沒瞧鏡中的自己一眼,只是一徑地抓著香荷問道︰「妳們搬的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這些東西……都是少爺要我們搬過來的啊!」香荷微微蹙起眉頭,不解地反問道︰「少女乃女乃您不曉得嗎?」
听小丫鬟這麼一說,梁玉慈心中的疑雲不減反增。
把香荷打發走後,她走出內室、邁出房門口,來到外頭的走廊上,果然看見一群丫鬟從隔壁廂房搬出東西,朝她獨佔了好幾個月的新房走去。
究竟在她昏睡的這些天里,嚴府發生了什麼事?為何要把嚴靖雲的東西搬進她房中?
她左想右想,仍是不得其解,完全忘了自己早就嫁作人妻,夫婦倆同住一室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有兩個丫鬟扛了個古董大花瓶,小心翼翼地從嚴靖雲的廂房緩緩跨了出來。
走廊上的梁玉慈徑自沉浸在思緒之中,壓根沒有注意到前方的危機,還愣愣地往前一步、一步、又一步……
面朝正前方的丫鬟視線被偌大的花瓶遮住,完全看不見嬌小的她,還不斷指揮倒退的同伴繼續後退,眼看著就要撞上那道柔弱的身影──
男人寬實有力的大掌驀地伸過來,一把攫住她縴瘦的肩頭,將她扯入自己溫暖健壯的懷中。
梁玉慈終于回過神來,心有余悸地盯著那個古董大花瓶,不由得抬起頭感激地望向救命恩人──
「相、相公!」見到是嚴靖雲,她十分驚訝。「這個時候你不是該在織坊里頭麼?怎麼會在這兒?」
雖然對小妻子詫異的反應有些不悅,她以為還有誰能這樣親昵地踫她?!但?著她臉上綻出的甜甜微笑,他的嘴角也禁不住上揚。
「回來瞧瞧她們搬完了沒有。」他言簡意賅地交代著,依舊抱緊了胸前的佳人不放。
盡避仍是短短的一句話,可是比起先前冷淡不理人的態度,現下他的語氣已經好上太多太多了。
「她們是你喚來的?」她眨眨眼,赫然明白那群突然出現在自己房中的丫鬟是由誰所指使的。但是,為什麼?
「妳想知道為什麼?」瞅見她眸底的疑問,嚴靖雲忽地感到心情大好,忍不住戲謔地逗弄她道︰「猜猜看。猜對了有賞,猜錯了也得罰。」
梁玉慈苦著一張俏臉。她是很想弄清楚事情的原由,但並不想被懲罰啊!
「不能先給我一點提示麼?」她扯扯夫君的袍襟,噘著紅女敕可愛的小嘴兒撒嬌地道。
男人幽暗的瞳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火光。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無心的舉動,會對男人帶來多大的誘惑。
欣賞著她臉上精心描畫的淡妝,和那襲服貼著她姣好身段的輕柔襦衫及團裙,嚴靖雲噙著高深莫測的笑,俯首在她柔軟的唇瓣上深深印下一吻。
這一吻結束後,他稍稍退開,並沒有松開對她的箝制,薄唇輕輕吻上她光潔的額。
「這,就是提示。」與她額抵著額,嚴靖雲似笑非笑地道。
他、他──他怎麼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她?!左耳隱隱約約听見丫鬟們的竊笑聲,梁玉慈全身霎時紅得有如煮熟的蝦子,直想鑽個地洞躲進去!
等等,他說這就是長示?難不成……一個念頭竄入她羞得發燙的腦子中,喚回她被踢到天邊去的慧黠聰明。
「你們別肉麻當有趣行不行?」一道略帶尖酸的女嗓遽然從他們身旁響起。
兀自想得出神的梁玉慈被嚇了一跳,剛剛冒出頭的一絲靈感,頓時跑得無影無蹤。
兩人轉過頭去,只見嚴靖月站在走廊上,滿臉不甘願地道︰「該用午膳了,娘要我來叫你們。」
「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嚴靖雲仍沒有放開懷中的小妻子,就這麼親密地摟著她往飯廳的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嚴靖月突然又回眸朝自家兄長做了個質詢的表情,像是在問──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沒有錯,當嚴家大少爺無比堅定、不容置疑地頷了頷首,只見嚴靖月立刻垮下雙肩,轉過頭,拖著極不情願的腳步繼續往前。
他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梁玉慈納悶地望著這對舉止怪異的兄妹,總覺得今日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讓她有如丈二金剛,一點都模不著頭緒!
直到踏進飯廳後,她才終于得以解開謎底──
嚴母凝著一張臉坐在首位,嚴家老爺則戰戰兢兢地陪在一旁,見到兒女媳婦出現在門口,他才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爹、娘,用膳吧!」嚴靖雲坐了下來上不意隨侍在側的丫鬟們可以開始布菜了,不料卻被嚴母制止。
「慢點!靖兒,我有話要問你。」她冷冷地開口,雖然說話的對象是兒子,一雙眼楮卻凶惡地瞪著旁邊的媳婦兒。「听帳房說,種在織坊花圃的姚黃已經活不成了,這是不是真的?!」
聞言,梁玉慈立即瞠大了雙眼。要不是嚴靖雲及時按住她,恐怕她就要彈跳起來,一頭沖出去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好自責、好心疼,自己是那麼用心仔細地照料那株珍貴稀有的美麗花兒,怎麼她才不過病了幾日,姚黃就活不成了呢?
一定是她突然病倒,沒有人交代織坊的大嬸們,牡丹性喜干燥涼爽,又被移接到水氣較豐的南方,秋冬兩季必須極注意土壤的狀況澆水,才讓好不容易萌芽的姚黃被過多的水泡爛了根……
她低著頭,難過地反省自己的疏失,左邊的夫婿卻溫柔地拍了拍她扭絞著裙子的手,彎指抬起她的螓首,要她往右邊瞧去──
「姚黃是被我害死的。」嚴靖月吸了口氣說道。而順著嚴靖雲指示轉過頭的梁玉慈正好讀出這句話。「那天我到織坊的花圃去,一時興起想幫它澆個水,誰知道不過是灑個一盆水,它就受不住了……」
這下不只梁玉慈大感意外,就連嚴母都快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
乍聞價值連城、事關他們嚴家名譽的姚黃居然被人給毀了,她第一個念頭就直接想到,可以利用這點,來嫁禍給這個不得她緣的媳婦!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罪魁禍首竟是她自己的女兒──
「月兒啊,這也不能算妳的錯。那可是姚黃啊!多嬌貴的一種花,種不活也是在所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