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良人到 第2頁

心思轉了幾轉後,道人方才開口道︰「令郎八字有異,輔之以骨相……」說到這里他略頓了一頓,然後繼續往下說︰「貧道有幾句建言,三歲之後,令郎身邊不要有女侍近身,十歲之前莫要踏出桃城一步。」

郡守听得一臉懵然。

道人的話卻還在繼續,「令郎姻緣天定,莫作人為,順其自然。」否則,害人不淺,徒增孽業罷了。

說完這些後,道人從座位上起身,沖主位的郡守一拱手,道︰「貧道就此告辭。」話落轉身便朝外走,沒有絲毫停頓。

看透天機,卻不能說透天機,否則必遭天譴。

郡守張口欲言,臨出口又收住,這位道長不為賺取金銀而來,既然不為名利,他也就沒什麼能留得住人家的。而且道人明明走得很慢,在視線內卻消失得很快,極短的時間便已走出很遠……

丙然是高人!

不期然間,郡守大人心中浮現出這樣五個大字。

第一章  跟著道士離開家(1)

雲層壓得很低,空氣中透著一股讓人壓抑的氣氛,深秋的風帶著涼意肆意地從這座山腳下的小村落刮過,風中隱隱帶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雲中子便是在這樣的氛圍下踏入了這座小村子,他循著哭聲走了過去。世人愛湊熱鬧,他若要找人化緣借宿,必是要去人群聚集之地,而他相信那哭聲來處一定有不少人。

村子里的路是由鵝卵石鋪就而成,雲中子被磨得薄薄的鞋底走在上面略微有些硌腳,他就踩著這樣的路朝著哭聲走,隨著他越走越近,哭聲也越來越清晰。

「九兒啊,你怎麼能就這麼去了呢?天殺的……我可憐的九兒……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可是你女兒啊!」

圍觀的人也正七嘴八舌地低聲議論著——

「沈大郎這是被豬油蒙了心吧,親生女兒就這樣硬給按在水缸里溺死了?」

「唉,也不能這麼說,這沈家小九實在是個不吉利的孩子,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那個張半仙不是說了,這孩子八字太陰,命帶不祥……」有人幸災樂禍地說。

旁邊有人蹙眉看了她一眼,「不管怎麼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小九那孩子是個命苦的,從出生就沒被家人善待過,後又患上了瘋癥,先是整日胡言亂語,後來屢被生父毒打,變得沉默內向,見人總是怯怯的,一副隨時準備逃命的樣子,看了就讓人心疼。

或許,死亡對這個命運坎坷的小女孩來說,是種解月兌也未可知啊……

渾身濕漉漉的小女孩靜靜地躺在地上,瘦得幾乎月兌形的身體,頭發稀疏枯黃,身上的衣服補丁疊補丁,就這樣穿在她身上都顯得短了一小截,並不合身。

一個穿著破舊、用灰巾包著發髻的婦人坐在女童的身邊捶地嚎啕大哭,似乎要替那生命消逝的小人兒吐盡生前所有的不公。

正午的陽光落在小女孩的身上,映得她的面目有些模糊。

雲中子心中惋惜,正準備替小女孩默默超渡一番,卻突然看到讓他驚駭的一幕——小女孩的右手小指動了下。

「咳咳……」一陣艱澀的咳嗽聲響起。

圍觀的村民們發出驚恐的叫聲,「詐屍了!」然後紛紛轉身逃離現場。

只有跪坐在小女孩身邊的婦人沒有露出驚恐之色,口中的哭喊戛然而止,臉上慢慢泛上一抹驚喜,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咳出喉中積水,慢慢睜開眼楮的小女孩。

小女孩半坐起身,側身吐出涌上來的液體,最後吐到膽汁都要吐出來的時候才算停止。

她抬頭茫然四顧,似乎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一直站在不遠處觀望的雲中子此時眼中滿是驚詫之色,小女孩的面相分明已是死相,為何又活了過來?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卻沒有從她身上看到任何邪煞之氣。

小女孩的眸子漸漸恢復神采,她有些愣愣地看著大喊一聲撲過來抱住自己的婦人,似乎有些被嚇到了。

「小九、小九,你沒死、你沒死,太好了!小九……」婦人口中翻來覆去就是這些話,眼淚控制不住嘩嘩地往下掉。

小女孩的目光轉啊轉的,最後跟雲中子的目光撞到了一起,瞳孔瞬間一縮。

臥草,什麼情況?這道士不會把她當妖物異端給滅了吧?

她現在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名其妙一睜眼就天地色變,周圍全是陌生的景物、陌生的人、陌生的事,腦中各種片段混亂翻飛,似乎是一個人的記憶。

對,是一個人的記憶,屬于一個小女孩短短人生的悲慘記憶。

抱著自己的婦人是小女孩的母親,一個無力護住女兒的可憐婦人。

小女孩一切悲劇的來源,除了那封建迷信的鬼八字命盤,便是她與生俱來的一項外掛技能——見鬼!

沒錯,就是見鬼!這項技能還有個官方名稱——陰陽眼。

小女孩不是村民口中的小瘋子,她只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罷了,這悲劇人生!

她……這是穿越了吧?而且還是魂穿。

沈清歡慢慢梳理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頓時又暗自罵了聲「臥草」。

如果穿越也講技術的話,她這穿越委實不怎麼樣,簡直是學渣的水準啊!

荒僻的山野小村、重男輕女的家庭,她現在的身體還有個「小瘋子」的名頭,如今又死而復生,不遠處還站著一個衣袂飄飄的道士,看起來很有幾分仙風道骨,她接下來極有可能會被人以耶穌造型捆綁到木頭樁子上,然後一把火給燒了。

人生還能不能好了?

雲中子仔細端詳著小女孩的面相,不自覺地朝她走近了一些。

死相猶存,生機已燃,這是奪一線天機重生之命。

從她死而復生的那一刻開始,她的生辰八字便完全不同,命格重組,天機已蔽,再無人能探察她的命理。這樣的命格屬陰冥,人卻活著。

雲中子的目光閃了閃,這個命格完全符合「陰冥鬼妻」的命格,與他多年前看到的一個命格乃是天造地設。

就不知那郡守之子是否與此女有緣了,若是無緣,一生孤寂,近女則女命亡,若想享雲雨之歡,只剩斷袖一途。

雲中子忍不住抬手捋了捋頷下三縷青須,將雜亂的心思按下。

沈清歡戒備地看著那個道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整顆心都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動,膽顫心驚的感覺席卷全身。

「無量天尊,施主,貧道有禮。」

抱著女兒沉浸在失而復得喜悅中的婦人听到這個聲音,慢慢轉頭,然後就看到了一位仙風道骨的道人,正目光溫和地看著她們母女。

普通人對出家的僧道尼都有些本能的禮遇,尤其是這種看起來就像得道高人的方外之人。

熬人放開女兒,從地上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塵,略整了整衣襟,沖道人行了一禮,「道長有禮。」

沈清歡也從地上站起來,雖然午時的陽光很烈,但畢竟已是深秋,一陣風吹過,濕透的衣裳還是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雲中子看著小女孩單薄如麻桿一般的小身子,道︰「施主是否要先給小施主換身衣服?」

熬人如夢初醒,朝道人歉意地福了一禮,然後拉著女兒往主屋去。

熬人的丈夫因溺死了親女,此時已不知跑到哪里去,家里的其他人也沒看見,整個小院子只有婦人母女和雲中子三人。

很快,換了身干淨衣服的母女二人重新走到院中。

瘦得月兌形的小女孩臉上那雙眼楮顯得猶為突出,眸子里的戒備雲中子看得分明,卻忍不住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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