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良人到 第18頁

今上不賢,天下大亂,群雄逐鹿,父親權傾一方,尚還勉力可為,若是想要君臨天下,卻是沒有此能耐的。

益州毗鄰之處便是荊州,下一個目標就定為荊州好了。

想到那個荊州都督的女兒,韋孤雲的神色便染上一層冷意。

想結親,卻只派了個庶女前來,這是打誰的臉呢?

如今那個病歪歪的小庶女應該已經回到荊州都督府了,那麼戰爭就開始吧。

「啪」的一聲,原本半撐開的窗欞落了下來,書房的光線瞬間暗了下去……

益州、荊州開戰後三個月不到,荊州全面淪陷,兩州兵力合二為一,原益州都督韋祖光登時一躍成為天下幾大勢力之一。

此戰結果一出,天下嘩然。

據說此戰原因只是因為荊州都督欲示好,想和益州都督結親,結果嫡女因懼怕韋公子身上的傳言,暗地里跟庶妹換了身分,此事惹得韋公子大怒,益州因此劍指荊州,最終拿下荊州,原荊州都督一家淪為階下之囚,原荊州都督嫡女淪落風塵,掛牌接客,再不復往昔高傲驕蠻。

亂世之中,美人往往下場不善,敗戰將領之女猶為慘烈,故而許多即將戰敗的將領,往往會先行將家中女眷處死,保她們一個清白之身。

午時正是飯點,酒樓之中人聲鼎沸。

就在臨街的一桌議論感慨著原荊性都督一家的下場時,酒樓外一匹馬被拉住韁繩停了下來。

店小二極有眼色地迎了上去,伸手接過當先躍下馬匹的那個道長扔過來的韁繩。

那道長哪怕只穿了一身半舊不新的道袍,也透著一股世外高人的氣息。

他下馬之後,看都不看就將韁繩扔過來,然後伸手將馬背上那個八九歲模樣的漂亮小道童給抱了下來。

「小九,我們進去吧。」

「嗯。」

這兩人正是遠離益州的雲中子師徒。

半年過去,此時的沈清歡臉上已經漸漸褪去了嬰兒肥,顯露出鵝蛋臉的雛形,頭發也不再是那種營養不良的枯黃色澤,變得烏黑油亮,厚度和長度都有所增加。

雲中子徑自提了兩人的行李先一步踏入酒樓,兩手空空的沈清歡跟著走了進去。

「炒兩個素菜,上兩碗米飯。再準備二十個饅頭,我們一會兒帶走。」雲中子找了張空桌落坐,隨口對迎上來的店小二吩咐。

「好咧,兩位客官您請稍等。」店小二答應一聲,然後到後廚報點單。

沈清歡拿起桌上的茶壺,先涮了兩個杯子,然後倒了一杯茶奉給師父,才給自己倒了一杯,並在另一張條凳上坐下,捧起自己的那杯茶慢慢喝起來。

外面的天氣實在是太熱了,茶水也沒辦法喝得太快。

都到六月底了,天兒竟然還如此熱,他們這一路行來十田九荒,田里的土都龜裂出大大的裂痕,天災難敵啊。

一路物價飛漲,民不聊生,看著就讓人心情沉重,也不知道天下幾時才能安定下來?

沈清歡只能在心里感慨再感慨,她有幾斤幾兩自己知道,這種安定天下、撫恤萬民的事她可是半點兒忙都幫不上。

眼見師父的茶快喝完,沈清歡又給他續上一杯。

此時酒樓來用餐的客人,他們的飯菜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好,估計還得喝兩杯茶才行。果不其然,在她把自己的第二杯茶慢悠悠地喝完後,店小二端著屬于他們師徒的那份飯菜來了。

一碟炒青菜,一碟黃瓜炒雞蛋,搭配兩碗米飯。

店小二擺好飯菜,笑著說了句,「客官,您的飯菜齊了,有事您再吩咐。」

「好。」

店小二拿著托盤回後廚,去端下一位客人的菜。

雲中子從筷筒中抽出一雙筷子,端起了屬于自己的那碗米飯,看了一眼徒弟,說︰「吃飯吧。」

「嗯。」

見師父夾了一口菜送進嘴里,沈清歡這才拿起自己的筷子開始吃起來,最後師徒兩個干光了所有的飯菜。

等店小二拿來他們要的二十個饅頭後,雲中子掏出錢袋付帳。

沈清歡熟練地先拿了兩顆饅頭用油紙包好放進自己隨身的福袋里,這才將剩下的全部打包。

雲中子習以為常地看著她動作,並沒有說什麼。

小孩子正在長身體,經常會餓,小九的福袋里時常放著打包好的干糧,餓的時候就拿出來吃。

「師父,再要點咸菜吧。」

這是沈清歡開口說的第二句話,這句話也徹底暴露了她的性別,清脆中帶著一點軟糯的童音,絕對不會讓人認不出這是個小泵娘。

雲中子看向收錢的店小二。店小二心領神會,又多收了幾個銅板,然後往後廚跑去。

不一會兒,他就拿著一個陶罐走了出來,雙手遞給了那個長得白淨秀氣的小道童。

沈清歡沖他笑著點了下頭,然後將陶罐拎在了手里。

雲中子提起隨身包袱轉身朝外走去,沈清歡手里拎著那個放著咸菜的陶罐自動自發地跟上。

另一個店小二已經牽著喂好草料的馬等在外面,雲中子先將包袱橫搭到馬背上,然後將徒弟抱上馬背,這才接過了店小二手中的韁繩,飛身上馬。

「駕」的一聲輕斥,那匹棕色的馬馱著這對師徒,撒開四蹄沿著街道朝前奔去。

如今物價飛漲,旅店他們已經是能不住就不住了,就連吃食也盡可能自己在山間獵取,就是這樣,他們錢袋里的錢也像流水似的不斷縮水,要不是雲中子偶爾去幫有錢人們驅邪定煞,他們師徒兩個大概早就要喝西北風了。

不過最近他們一直沒什麼進帳,雲中子的錢袋是越來越扁了。

跑馬帶起的風吹拂在臉上,在這炎熱的天氣里多少讓人覺得難得的清爽,沈清歡伸出右手任風從指縫間過,帶了幾分調皮地在風中揮舞著小手。

任由馬兒順著道路奔出十幾里路後,雲中子才放緩了速度。

漸漸地,師徒二人的視線內出現了一處山坳,離得尚遠時,沈清歡就忍不住「咦」了一聲,指著那個地方說道︰「師父,那里好重的陰氣啊。」

雲中子雲淡風輕地道︰「應該是本地的亂葬崗。」

「哦。」

「咱們去那兒歇會兒,陰氣重,涼快。」

雖然這不是沈清歡第一次听師父這樣說,但不管听多少次,她依舊忍不住習慣性地滿頭冒黑線。

這話怎麼听都很違和啊!要是讓別人听見十有八九會覺得他們師徒是對神經病,用古代的話來說,就是腦子有問題。

越接近那里就越來越陰寒,溫度果然降低了,確實挺涼快的!

雲中子在亂葬崗邊緣找了棵大樹,將馬系在樹干上,師徒兩個便在樹下的石頭上打坐歇息。

汪汪!

突如其來的一陣犬吠,讓沈清歡嚇得睜開了眼楮,亂葬崗上的狗,想想都有些頭皮發麻啊……

雲中子已經起身護在徒弟身前,沈清歡偷偷從師父的身後探出腦袋。

嘶!

一口涼氣倒吸進喉嚨,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擴散到沈清歡的頭發梢。

那是只毛色純黑的大黑狗,威風凜凜,一雙狗眼卻散發著陰冷鬼煞之氣。

黑狗原是闢邪的生靈,可眼前這只黑狗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陰邪之氣。

丙然天生萬物,各有不同。

換成白話的意思就是——活久見!活的時間久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遇到。

此時從亂葬崗深處慢慢走一個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那是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年,身形孱弱,面目清秀,渾身上下卻都籠著一層黑色。

這是……沈清歡忍不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這少年給她的感覺就像師父跟她講過的活尸,有人的氣息,卻是食陰煞死尸長大,萬邪闢易,及是邪中之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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