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反正設計師就是這樣,個性孤僻,又有一堆怪怪的習慣,很多設計師不看錢,是看在順眼和情分上而決定是否繼續合作,等我回國後,再跟你詳細說明,我明天會和他們提出一份合約初稿,正式合約就等我們回國後再擬定了。」周仲新一一交代工作進度。
「好,等你回國後再說……」宇風本來要掛上電話。
「等一下,還有一件事,我還是忍不住要說……」
「除了公事,會有什麼事一定要急著在電話里說呢?」周仲新的語氣神秘兮兮,令宇風不禁覺得好笑。
現在,任何事物都激不起他的熱情。
「保證精彩,我在米蘭踫到一個人……」
「嗯……」他後悔了,想立刻掛上電話。
「我踫到蝶兒,你一定還記得她吧!」
蝶兒?恍如魔咒一般,這個名字令宇風的心扭曲、顫動。
「她還是一樣的動人、美麗,而且更世故、成熟,散發著高不可攀的氣質。可惜的是,她已經結婚了!老實說,我覺得很難過……」
她結婚了?
心,頓時潰堤了,他沉默地掛上電話。
原來……她在意大利,而且嫁人了!
九年了,縱使人都在,但是心和時間都已不在了……
早上六點十分,宇風人已經到公司了。
永升集團所在的這棟建築是今年才新完工的,俐落的設計和高聳的樓層,和凌宇風本人同時成為企業界茶余飯後的最愛話題之一。他真的很有本事,接掌永升集團才不過九年,業績便比他父親掌權時成長了百分之兩百。
他是個工作狂,往往是第一個到公司的人,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在賣命工作。
周仲新搭機于清晨五點回到台灣,然後直奔公司為凌宇風做報告,接下來可以放三天假好好休息。
六點三十分,電梯門一打開,周仲新風塵僕僕地走出來,凌宇風立即上前迎接──
「阿新,辛苦了!」
「這趟不可能的任務非常累,不過也意外見到了蝶兒,」周仲新顯得精神奕奕,還在回味蝶兒的美。「九年多了,她還是那麼美,氣質里除了純真,另外多了堅韌和冷艷……」
宇風不發一語,臉部線條很僵硬。
「怎麼了,宇風?」
「我沒事。」
「哎,你就是這樣。」周仲新搖頭晃腦地說︰「你明明受了傷,卻催眠自己那不算什麼,明明有心事,卻告訴別人沒事。」
「廢話少說,談正經事吧!合約到底如何?」
「跟『Poppy』的代理權是沒有問題,問題是那些得不到代理權的廠商,蠢蠢欲動,恨意難消,他們認為是你從中作梗,對方已經放話不會饒過你了!」
「嗯,我也很意外這麼輕易就拿到代理權了,現在要想辦法解決這場流言戰爭。既然他們有這種質疑,不如就讓業界所有對手都知道我和『Poppy』設計師有私人交情,這樣也可以為之後的代理鋪路!」宇風冷靜地算計著。
「你要怎麼做?」
「邀請對方來台灣好好玩一玩,另外,我不想落人話柄,其它廠商出什麼價錢購買代理權,我們就出什麼價吧!」
「听說『Poppy』的設計師從未公開露臉,而且我們一點交情也沒有,你這樣貿然邀請對方,對方不來怎麼辦?」周仲新有著顧慮。
「他如果真的想跟『永升』合作的話,一定會赴約的,不來就不簽合約。」凌宇風的態度十分強硬。
「萬一適得其反,我們真的惹人家不高興,搞砸合約,那怎麼辦?」
「不會,我相信他對『永升』有著我們都不知道的情感或是淵源,他一定會赴約的!」他想賭這一把。
「好吧!我會跟那邊的公關副理連絡,說永升的總裁指示,如果設計師不來台灣,那也沒合作機會了。」周仲新兩手一攤,決定祭出凌總裁的旨意來當壞人。
「原來妳去關島玩!」路琪塔好生羨慕。「真是的,為什麼一點都不透露呢?」
「不是我,是我們,我和我老公。」蝶兒很用力地強調。
「照片呢?」
「抱歉,我們沒有拍照的習慣,度完假他又直接回去紐約工作。」
「真奇怪,我想你們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不拍照片留念,太可惜了。」路琪塔不死心地嘟囔著。
蝶兒拿出一大堆在關島血拼的皮包、衣服放在她面前。「喏,這是送妳的禮物,是依妳的風格挑的,我想妳應該會喜歡。」
「太謝謝妳了,去度假還沒忘記我。」路琪塔對那堆禮物滿意極了。
「應該的。沒有妳上好的裁縫技巧,就做不出『Poppy』的獨特品味,妳是我不可或缺的左右手。」這是實話,蝶兒衷心感謝路琪塔。
「只是,我沒想到妳竟然那麼執著。」
「執著什麼?」
「為什麼代理權一定要給『永升』呢?『永升』到底是哪一點好?」
「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
「蝶兒,妳不要故意轉移話題,這跟妳的荷包收入多少有關,除非妳給我一個十全十美的理由,不然我鐵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我覺得內情並不單純,任何人都不會平白無故施恩于人……」沖著兩人一起打拚的交情,路琪塔決心要弄清楚這件事──
「還是永升集團的總裁……叫什麼凌宇風,他是妳什麼人?」
再次听到「凌宇風」這三個字,蝶兒的笑容顯得有些脆弱。
「我不想說,別逼我。」
「蝶兒,我一定要妳說清楚……」
「要是我們都不肯讓步,那要怎麼辦?」蝶兒正色問道。
「我會跟妳冷戰,直到妳說明真相為止。」路琪塔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她明白蝶兒和自己都很珍惜這段難能可貴的友情。
「路琪塔……妳這是何苦呢?」蝶兒難過極了。
蝶兒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那個晚上,蝶兒夢到了宇風。
長久的思念一旦被挑起來,易燃的火苗在各個縫隙中起火。
她汗流浹背地醒來。夢中的宇風惡狠狠地拒絕了她,她忘不了夢中的心寒和痛楚,在床上孤獨地蜷縮成一團……
接下來的日子,蝶兒和路琪塔都不好過,她們除了工作以外,什麼話都不說,陷入冰河期。這對她們這對無話不談的好友來說,是首次發生的事。
少了路琪塔的支持與打氣,蝶兒開始事事不順,失去設計靈感,陷入低潮,工作上錯誤百出,更離譜的是,連和永升集團的代理權簽約都問題重重。
今天,她接到米蘭公司副理打來的電話──
「什麼意思?這次和『永升』的簽約有困難點?是哪一點?」
「不是很重要的問題,而是『永升』的老板說妳的信任讓他很感動,他希望能邀請妳到台灣玩。」
「我到不到台灣和這次簽約有關系嗎?」蝶兒不是笨蛋,她覺得事有蹊蹺。「我們的條件對『永升』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為什麼『永升』會退縮呢?」
「他們覺得權利金太低了,希望提高妳的身價,畢竟已經合作三年了,妳的身價看漲,而妳卻從來沒有向他們提出漲價。」
她不需要「漲價」,這是為他贖罪的一種方式……
「我想應該不只如此,還有其它內幕嗎?」蝶兒冷靜地問。
鮑關副理老實招了。「好吧!現在業界不斷謠傳,听說『永升』的業務經理好象接到業界的恐嚇信吧!沒有競標到代理權的廠商放話,要凌總裁死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