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兒的跟蹤 第11頁

他從背後拿出一朵花獻給她,那正是山谷上的罌粟花。

「罌粟花!」她驚喜地喊著。「你是怎麼變出來的?」

「昨天你一直流連忘返,我想你一定很喜歡罌粟花,為了取悅你,我變出來給你——」望著她紅撲撲的臉蛋,他高興地說著。

「取悅我?」誰知,她臉色一暗,悲從中來道。「因為戰爭,我的父母死在開滿罌粟花的山谷里……」

「薩兒……」天知道,他的好意卻瓦解了她堅固的心防了。他立即伸手抱住了她。

「我不能哭……」薩兒拼命地拭去淚水,告訴自己不該如此軟弱。她是男人,不能輕易流淚的。「要哭就哭出來吧,沒關系的!」金雍宇的體貼,讓她無法控制地大哭起來了。「可憐的薩兒……好好地發泄吧!」金雍宇的心從沒有如此悲苦過。

如果可以,他願意盡一切可能,帶她離開苦難的中東,一起回到台灣,他要讓她過著豐衣足食,如大小姐般,無憂無慮的生活。而他是絕對有能力做得到的。

她竟然會在他懷里哭泣?薩兒對自己的舉動無法置信。

在淚水中,他們更加親密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幾乎整天膩在一起。而他盡可能的讓她體會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日子,也是在戰爭中奢侈的享受。

在他心里,到底是把她當做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

不過,他總是以對待女孩子的方式對她。而她也不再刻意讓自己成為男孩子,很多時候,她都像女孩般的安靜乖巧,甚至于柔順。

有空的時候,他們會偷偷一起出游,盡避他們只是沿途欣賞一些鳥獸蟲魚,而三餐也只有阿富汗人用餐時不可或缺的麥餅,再加上一些牛肉、蔬菜、女乃油混合的醬而已,但他們卻心滿意足了。

他常常送她一些小飾品,甚至不惜花大錢采購珍異的小石頭,或是阿富汗有名的黃玉、綠寶石、紫水晶……還有金銀的手工藝品,以及東方的豪華飾品等。至于白紗手套,及漂亮細致的圍巾……在戰亂時,更是不可多得的小禮物。她也高興地一一收了下來。

他們無話不談。金雍宇也老實地道出對哥哥及父母的心結。「這些事,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除了你。」他暗示她已經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否則,他不可能跟她分享這些心事。

「你吃得飽,穿得暖,這樣不就夠了嗎?為什麼還要想不開呢?我覺得能活下來就很棒了!」薩兒一臉不解地望著他。

她一語道破了他多年來的芥蒂。在幾乎一無所有的世界里,能夠生存下來就很偉大了。親情、愛情、友情都是多余的奢侈品。

是的!生存是最重要的,人應該要懂得知足常樂。至少現在父母和哥哥都平安地活著,一家人能快樂地團聚在一起,這對于阿富汗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奢侈了。對于父母和哥哥的愛恨糾葛,他終于釋懷了。

倒是薩兒,很少談到自己,不過金雍宇告訴自己不要急,總有一天,她會跟他分享心事的。

苞他在一起真好。薩兒也逐漸淡忘了自己的「任務」……

「剛剛听廣播,戰爭應該明朗化了,美軍的勝算很大。你的身體也復原得差不多了,我想我們該回台灣了。我去看看能不能訂到國際機票,回到首都喀布爾——」金雍宇起身,往西方的采訪媒體走去。

回台灣?

薩兒白著一張臉。

听他的意思,他真的要帶她一起回台灣!

這些日子,她知道他的生活品質絕對比台灣差很多,可是,他們卻十分甜蜜,過著仿佛世外桃源的生活。而他總是不時地告訴她,這是他最快樂的日子。

她在他身上耗掉太多時間,使得「任務」遲遲無法進展,而她現在根本狠不下心來傷害他,更不要說騙他的錢……

他興高采烈地奔向她。「我塞了點錢給運送紅十字會醫療用品的司機,明天,他就會偷偷載我們離開。」他得意洋洋地計劃著。「只要有飛機離開阿富汗就好,無論到什麼地方,我都有辦法帶你回台灣。」

他故意隱藏了一些壞消息,怕薩兒擔心。事實上,有反抗軍殺了國際媒體記者,所以要回台灣的路上,只怕是危機重重……現在時局正亂,到處是殺人放火,無法無天的暴民,處在這種情況下,縱使有錢也難使鬼推磨,任何人的命都不值錢。

為求自保,趕緊帶薩兒離開吧!

只要能逃離阿富汗,回到台灣,他就可以呼風喚雨、為所欲為了。甚至——將她佔為己有。如此一來,她終將成為他的女人了。

他的計劃看似天衣無縫,可是,心底的恐懼卻不斷加大,甚至到了不安的地步。

他在害怕。

他害怕是他自作多情,也許她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更別提共同生活一輩子。

他一向有著數不清的女人,也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他也一定會得到薩兒。他不允許她拒絕他,他寧願先下手為強,用強悍的手段來達到目的。

他若有所思,沉默不語,而薩兒也是心事重重。

苞他走?

她走得了嗎?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著,她想要拋下「組織」,跟隨他到任何地方……

她居然想這麼做。

不!她憑什麼這麼做呢?

到台灣後跟他生活在一起?讓他負責照顧她一輩子?

可能嗎?

他也許會依承諾捐款,再將此事公諸于世,讓她成為媒體寵兒,但當她沒有利用價值時,他就會將她拋在一邊。她相信他會如此無情,因為他也承認自己是個殘忍的人。

她該何去何從呢?她十分肯定的是她並不想離開他,甚至根本離不開他。

兩個人都心神不寧、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晚。

棒天,依照約定,司機在離開前來叫他們。

奇怪的是,司機與昨天不同,是一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

留著絡腮胡的司機,結結巴巴道︰「昨天那個司機臨時有事,無法前來,所以換我來——」他手中拿著金雍宇塞給那個司機的錢,來證明所言不虛。

金雍宇雖覺疑惑,可是因為想趕緊帶薩兒回台灣,也只好先上了貨櫃車再說了。

車子往首都喀布爾開去,起先一切都很順利,可是,車子漸漸不走大路,專挑偏僻小路走時,薩兒直覺大事不妙。她往窗外望去,大聲叫嚷著。「這不是往市區的道路——」

可是為時已晚,車子突然靠邊停了下來,車門一打開,薩兒便帶著金雍宇準備跳車,不過,在他們還來不及逃離之前,兩個凶神惡煞的中東人已將他們團團圍住。

由于薩兒對于金雍宇「贊助計劃」的不斷拖延,所以「組織」再也等不去了。他們決定親自出面捉拿金雍宇。

而大胡子司機其實就是組織的一分子,已經跟蹤他們有一陣子了。當他親眼目睹到金雍宇和司機私下「交易」時,就把司機打得半死,搶走他的財物,再假扮司機,用金錢來證明自己的身份,輕易地讓計謀得逞。

兩個中東人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他們,薩兒和金雍宇被迫分了開來。

「薩兒——」金雍宇伸出手來,試圖抓住她。

「雍宇……」情急之下,她叫喚著他的名字,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在他即將被套上布袋前,她用中文嘶吼著,告訴他要如何保住性命。「他們只愛英雄,只疼惜英雄,你一定要做英雄……你絕對不能死!」

「薩兒……」恍若生死永隔的一刻。「我……」金雍宇還來不及吐露出愛意,後腦就被狠狠地敲了一記,眼前立刻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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