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站立在船頭,淡台明姬一面著急地催促著船家快些,一面不斷回頭張望,看著那緊跟在後面頭,緊追不舍的追兵。
「船家,不能再快些嗎?後面的船快要追上來了。」
那船家仍穩穩地擺動船槳,對淡台明姬說道︰「姑娘,不能再快了,今天是十六漲水期,我們逆流而上,不翻船已經是上天保佑,如果再快,只怕老天爺都幫不上忙了。」
「可是他們就快要追上來了,不能想想辦法嗎。」
船家沒有回答,只是盡力劃船,努力拉開與後面船的距離。
可任憑船家使出全副精力,在敵眾我寡與地勢不利的情況下,他們仍舊逐漸被包圍。
淡台明姬見狀,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換作平時,她根本不在乎後面有多少追兵,只要輕輕一彈指,灑些毒粉,軟筋散,管他千兵萬馬,還不都一次擺平。
但現在不行,一來她受傷了,二來她身上所帶的瓶瓶罐罐,都在和歐陽徹那些笨屬下交手時摔破打落,外加為了應付一批批,一波波,聞風而來,欲奪東西的貪婪之徒,使得素有妙手醫仙之稱的她,竟然用光了保命的軟筋散!
想到這兒,淡台明姬不禁埋怨起歐陽徹。
都是他害的,不過偷他小小一只玉麒麟,居然就派大軍一路緝捕,從梁國追到大遼,再從大遼跟到兩湖地界,甚至親自督軍坐鎮,指揮屬下拿人。害她為了應付那一群笨得可以的侍衛而受傷,使的她在無路可走的情形下,只好跳上洞庭湖畔的小船想溜之大吉。
哪曉得人沒溜成,卻遇上另一群貪心有余,良心缺缺,想趁心打劫的無恥小人。這就是天要亡她嗎?
唉!虧她盡心盡力,為那笨笨的杜守愚一家大小治傷治病,甚至讓他們夫妻打破僵局,成就一對神仙眷屬。他歐陽徹不念僧面看佛面,就算討厭女人,也好歹看在她治好了他笨笨兄弟的面子上下手留情,射支箭或隨便派誰來救救她吧。
可是沒有!
那些平時一回頭就可以看到的追兵不知為何竟半個不見?那一個個發誓要追回玉麒麟,甚至不惜為此大動干戈,亡人國家,毀人城池的麒麟四獸更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害她身陷洞庭湖上,動彈不得!
如果她因此被害死了,絕對是他-歐陽徹害的!
可抱怨歸抱怨,淡台明姬還是得打起精神,面對已經逼到眼前的敵人。
「淡台明姬,把玉麒麟交出來,顧念你是個女流之輩,我們不會難為你的。「
一名年約四十歲的,留著八字胡的男子說道。
淡台明姬眯著眼楮看去,她認得他是大宛國的兵馬大元帥,北帝沈沖的鄰居。曾經為了玉麒麟讓沈沖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想不到現下知道玉麒麟在自己身上,竟也厚顏無恥地想來分一杯羹。
另一位男子較年輕,大概二十歲,許是被淡台明姬清雅秀麗的容顏所攝,神情顯得有些輕浮,‘對,快把玉麒麟交出來。那可是鎮國之寶,上古奇物,你一個姑娘家代著這樣的神器古物不怕惹禍上身嗎?還是交出來好,公子我保你一路平安,沒有人敢動你一根寒毛。「
淡台明姬斜睇了他一眼,這人她也認得,他是東皇耶律隆昊的手下敗將,曾經大言不慚地說要從耶律隆昊手中把絕代美人端木夕姬搶過來,卻被耶律隆昊揍得鼻青臉腫,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一旁另一艘船上,還有一個五十開外,滿臉猥瑣的老頭兒沖著淡台明姬說︰「丫頭,瞧你眉清目秀,不像是做賊的人。這麼吧!你把玉麒麟交出來,老夫可以在皇上面前替你說情,保你不死。普天之下除了我,還沒听說過皇上賣誰面子。」
淡台明姬聞言,不禁瞪打眼楮。哈!她還以為是哪個呢?原來是杜守愚那無緣德國丈人。
听說這人為了玉麒麟,把女兒送給杜守愚為妃,期望經由女兒得到玉麒麟。
那曉得杜守愚得知緣故由之後,竟翻臉不認人,將如花似玉的可憐美人,送給一個守成軍門做妻子,樂得那軍門三天三夜睡不著覺,直拉著美人努力干活,盼能早生貴子。
淡台明姬笑咪咪地開口︰「唷,我道是那個,原來是前國丈爺啊!明姬這廂有禮了。」說著,她斂衽為禮。「明姬跟著皇上也好多年了,怎麼沒听說皇上除了東皇陛下,北帝陛下和西聖陛下之外,還賣過那個的帳?敢情國丈爺家里又出了一個皇妃不成?」
這尖酸刻薄,積進損人之事的話,听得那老頭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又羞又怒,氣得全身發抖,「賤丫頭,給你臉你卻不要臉!你以為杜守愚還在你身旁護著你嗎?瞧瞧這是什麼地方,乖乖把玉麒麟交出來,否則……」
「否則如何?否則就殺了我嗎?」淡台明姬滿不在乎地說道,一派自在瞥了四周滿各路人馬的船只一眼,心底卻暗自發急,不禁嘀咕。
懊死的歐陽徹,你不是要玉麒麟嗎?你再不來,我這妙手醫仙就要變成斷手醫鬼,水底冤魂了!
就在淡台明姬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時,眼尖的她突然瞥見約莫七二水路外的湖面上,不知何時停著幾艘船。其中一艘船頭力著一個瘦長的白色人影,遠遠望去,長發飄飄,衣衫遙遙,那模樣朗朗如明月入懷,瀟灑之極。
乍見那人,淡台明姬直比見了親爹還高興,當即大喊︰「皇上,皇上!我在這兒,你快來救我。」
听到淡台明姬喊「皇上,」包圍她的眾人無不大驚失色,忙跟著看了過去,紛紛議論起來。
「是歐陽徹!」
「沒錯,那人確實是歐陽徹。不是說他人還在西秦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出現又如何?他長年居住在大漠,見了水就像見了老祖宗一樣,嚇得連動都不敢動,不然他早過來了,怎麼可能還在一旁觀望?」
這時,一個三十來歲,相貌俊美,但眉宇間卻有一股令人覺得不舒服的陰沉的男子哼了聲,「管他什麼歐陽徹不歐陽徹,把目標對準這丫頭準沒錯。」
淡台明姬不禁一愣,「顓玉,是你?」
這個叫顓玉的男子微微一點頭,虎視眈眈地瞪著淡台明姬,「是啊!明姬,好久不見。」
「相見不如不見。你也和這些人一樣,是來搶玉麒麟的嗎?」
「自然,否則我何必千里迢迢到這兒來呢?我問你玉麒麟在你身上嗎?識相的話,就把玉麒麟交出來,否則汪洋洞庭,即使歐陽徹近在咫尺,他也救不了你。」
「玉麒麟在我身上又如何?有本事就自己過來拿。」淡台明姬說著,腳下卻不自覺地往後退,心底泛起陣陣寒意與緊張。
以往她獨自一人面對成千上萬的侍衛,禁衛軍,也從不覺得害怕;即使單槍匹馬和各路江湖人物周旋,心中也沒有半絲不安。可是面對顓玉,她卻下意識地緊張,因為沒人比她更清楚顓玉的狠毒與手段。
因此她嘴里雖這麼說,可眼角余光已在尋找逃命之途。
顓玉冷冷一笑,「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別怪我沒有給你機會。」
他話剛落,淡台明姬便聞到一陣香氣朝自己飄過來。
一向熟知各種毒物,藥物的淡台明姬,怎麼會不知道這是什麼!這正是天下第一邪藥-銷魂蝕骨散,不論男女聞之,都必須與人方得消解,否則將逆流而亡。于是淡台明姬當即以袖子掩住口鼻,但已經來不及了。
她帶傷千里奔波,躲避各路人馬的追捕緝拿,本就元氣大傷,再加上今天洞庭湖刮的正是東南風,而淡台明姬恰恰處于北西邊,所以一吸氣後竟無法抗拒,將那銷魂蝕骨散悉數吸進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