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定定瞅著杜康,「不然你說該如何?答應她的條件,任她宰割?」
「這有何不可?她喜歡你,她要的,不就是你嗎?」
水溶臉上一紅,似乎有些生氣,「你明知她是我後母、是我二娘,居然還這樣說?你是存心想氣死我嗎?」
杜康哈哈一笑,慢慢將金針一根一根拔出,「別生氣,我如果要你去做那種被天下人所唾罵的禽獸,我又何須救你,何須教你武功呢?站起來,把我教你的那套拳法使一遍給我看。」
水溶站起身,將半年前杜康教他的一套拳法使了一遍。
他是在大約一年多前隨父親往北京的路上認識杜康的。
那天雨下得很大,他們遇上一群打劫的強盜,杜康適逢路過救了他。
杜康本是不輕易幫人治病的,可當他瞧見水溶那病懨懨、不像個男人的樣子實在有氣,當下便治了水溶的病,順便教他一套拳法,並說好每半年到棲霞寺一會,他會檢視水溶學得如何,身子調養得怎麼樣。
經過杜康妙手醫治,水溶的身子果然大有進展,也依著杜康的交代每天練拳。可偏偏三個月前水溶父親突然過世了,整個北靜王府登時陷人一片混亂,而身為一家之主的水溶能不擔起責任嗎?
這一忙,又讓水溶好不容易有起色的身子虛弱許多。
幾天前,水溶到棲霞寺為父親辦超度法會,哪曉得竟險險死在這里,若不是薛寶釵,他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如何。還有,杜康怎麼知道自己在這兒?
他到金陵來做什麼?離自己與他的半年之約還有一段時日,他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
邊想的同時,水溶邊將一套拳法使完。
杜康看了,點頭贊賞道︰「不錯,外形都有了,只可惜你心有障礙,以致拳意不暢。你在想什麼?」
「想你。」水溶抹抹汗,喘了喘氣在杜康身邊坐下。
「我是個男人,你想我做什麼?」杜康說著,嘴角不禁往上翹。
奇怪得很,他素來不喜歡親近人,可對水溶,他卻一點這種感覺也沒有,甚至有些相見恨晚,恨不得時時看著他、親近他。他想,如果他一個大男人都這樣了,那麼尋常女子見了他會如何?定是神魂顛倒,連命都不顧了吧?難怪婀荷玉會不擇手段想得到他。
「我在想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從上次見面到現在還不滿半年,你為什麼到棲霞寺來?」
杜康不答反問︰「我問你,這棲霞山又叫什麼?」
水溶想了下,「棲霞山又叫攝山,因為山上多生藥草,可以攝生,所以叫攝山。」
「沒錯,我是到這兒來采藥的。想不到剛上棲霞山,便看到你那二娘領著一群人正忙乎著,說是你被一群強盜逼得跳崖,急著到處找你。」
水溶冷冷一哼,「到處找我?若不是拜她之賜,我怎麼會差點摔得粉身碎骨呢?這筆賬,我遲早會跟她算的。」
「我知道,我只是不相信你會就這麼死了,所以跳下來瞧瞧,想不到你沒死便罷,竟還……」
杜康笑著搖頭,沒再往下說;可從他的語氣听來,顯然是瞧見了水溶和薛寶釵卿卿我我的樣子。
水溶笑了笑,「你瞧見了?那很好。我正想問你,我可以行房嗎?」
杜康濃眉一軒,似乎不是很驚訝,「如果是半年前的你,我不敢論定做了之後會如何,可現在的你一點問題也沒有,只要別太累就成了。你知道閨房之樂固然銷魂蝕骨,卻也傷神得很。還有一件事你得注意。」
「喔?什麼事?」
「你那二娘正派人到處找你,如果你再不出面的話,我怕她會……」
水溶一抬手,打斷杜康的話,一股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氣油然而生,「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趕回去的,絕不讓她的詭計得逞。對了,你得告訴我,怎麼離開這山谷?」
杜康揚起一抹神秘的笑,站起身將竹簍背上肩,「需要我嗎?你那寶兒姑娘早模索出一條路,你跟著她走,應該就可以離開這里。你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要照著我教你的方法繼續調養,早晚練個幾趟拳;不需多久,你就能月兌胎換骨,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說罷,他轉身要離開。
水溶忙喊道︰「要走了嗎?」
杜康背對著水溶點頭,「嗯!有一個人在開封等我采藥回去替她治病,我不能再耽擱下去。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如果有事情的話,盡避到開卦……」
話才講到一半,遠處便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由于置身深山空谷,那叫聲听來格外清晰、嚇人。
水溶和杜康兩人相互對望一眼,杜康皺起眉頭道︰「這是你那寶兒姑娘的叫聲嗎?」
水溶臉色刷地慘白,雖然隔得遙遠,他還是認出那正是薛寶釵的聲音。
杜康見狀,知他心急,當即牽起他的手說︰「抓緊我,千萬別放開。」
話剛落,杜康身子如同大鷹般,帶著水溶一躍而起,幾個起落後找著了薛寶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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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薛寶釵握著一根極大的樹枝,對一頭看似狼、又似狗的野獸揮舞著,嘴里不住叫嚷︰「走開、走開!你再不走開的話,我可要打你了喔。你死了的話,你的爸爸會傷心,媽媽會傷心,還有你的老婆、小孩、孫子、孫孫子都會傷心,所以你走吧!我不想傷你!」
水溶和杜康听了不禁覺得好笑,對一頭野獸講那種話,听得懂嗎?可兩人又實在笑不出來,因為對手是一頭野獸,她一個文弱女子,即便再怎麼勇敢,怎麼可能打得贏呢?
不待水溶開口,杜康早抓起地上的石子運勁于指尖,又快又準又狠地扔了出去,那野獸一聲哀號,砰地倒地不起。
而水溶也如箭矢般地奔往薛寶鈔。「寶兒,你不要緊吧?」他關心問道。
驟然瞧見水溶出現,薛寶釵還有些呆呆的,回不過神,「你、你怎麼會?」
水溶搖頭,已然瞧見薛寶釵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有擦傷。有劃傷,還有似野獸咬過的傷口,「先別問這些,你受傷了,我讓杜康……」
他一回頭,哪有杜康的蹤影,他早走得不見人影。可地上擺有一個黑色瓷瓶,他知道,那是杜康留給自己的傷藥。
水溶的神情讓薛寶釵瞧了好奇,也順著看去,但四周空空如也,除了她和水溶,何來第三人?然後她瞧見了那只黑色瓶子,「水溶哥哥,地上那是什麼?」
水溶嘴角泛出一絲理解的笑,這個杜康,還是原性不改,還是那麼孤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這個樣子,幾時才能找到姑娘願意嫁他?
他走上前拾起那黑色瓶子,「這是我一個朋友留下的。我們回去吧,我替你擦藥。」
薛寶釵听得一頭露水,「朋友?什麼朋友?你在這兒有朋友嗎?怎麼不叫他出來?」
水溶摟著薛寶釵往山洞走,「他是擔心我的安危,才特地冒著生命危險下來找我。不過他生性孤僻,不喜見外人,尤其討厭女人,所以他見了你便先走了」
「那他是怎麼來的?山這麼高,除非他長翅膀會飛,不然怎麼下來找你?跳崖嗎?」
水溶又是一笑,不想對這小東西解釋太多,免得她知道太多杜康的事,壞了自己的計劃。
「別說那些,你傷得不輕,我先幫你擦藥,你忍著點。」
兩人走到湖邊,水溶找了塊大石頭讓她坐下,跟著想撩起她的衣袖裙據,檢查她的傷口。
薛寶釵不禁羞得雙頰酡紅,忙阻止水溶,「不礙事的,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