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讓她高興的是,杜守愚為了好好照顧雋兒,還派人將女乃娘請了過來。
想到這兒,完顏黛姬幾乎高興得睡不著覺。
誰說杜守愚冷漠、無情?他對自己不正是有情有義嗎?現在就只剩下爹了,不知道他會怎麼處置爹。
完顏黛姬想著想著,不知不覺走出隆佑宮來到御花園里。
還沒到花朵綻放的季節,但幾株不畏冷的桃花卻已經在枝頭搶先綻放,那粉紅花瓣在微風的吹拂下,顯得那般脆弱、孤單。
她走到桃樹下,想好好看看這早開的桃花,卻突然听到身後不遠處的草叢里傳來交談聲——
「你們有沒有听說皇上打算立雲妃娘娘為皇後啊?」
完顏黛姬聞言一楞。皇後?他要自己作皇後?
「有啊!皇上不但要立雲妃娘娘為皇後,連雲妃娘娘帶來的那個小野種,都會被封為太子呢!」
「噓!小聲點,萬一讓人听見就遭了,現在雲妃娘娘正得寵,不能得罪。」
「听見就听見,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宮里上下所有人都知道,那雲妃娘娘根本是人家穿不要的鞋,被一個男人始亂終棄後,還生下個小野種,哪能和咱們的荷妃娘娘相提並論?是皇上寬宏大量不計較,才接納他們母子的。」
「接納歸接納,為什麼還得封那個小野種作東宮太子?那種來歷不明的雜種,配當太子嗎?」
「咦?你不知道嗎?听說皇上在湖州誤傷了雲妃娘娘,連她肚子里的小皇子都給弄死了,所以皇上歉疚之下才會接受那個小野種,甚至認為養子、封作趙王。現在可好,皇上不但讓她迷得神魂顛倒,什麼荷妃娘娘、翠妃娘娘都被打入冷宮,還想立她兒子作太子呢!」
完顏黛姬完全無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孩子?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卻被杜守愚弄死了?
她錯愕地撫著自己平坦的小骯,細細想著剛才幾個宮女所說的話。
難怪他不再想殺雋兒,難怪他會願意接受雋兒,原來他……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原來他並不是真心要接受雋兒、原來他……猛地,淡台明姬那清脆好听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打斷了幾個宮女的閑話,也打斷了完顏黛姬的思緒——
「你們幾個再繼續嚼舌根下去,當心我讓你們全變成啞巴,從此只能咿咿呀呀、比手畫腳!」幾個宮女嚇得一哄而散,急忙想離開,可一轉頭赫然又看見完顏黛姬不知何時竟然站在她們身後。
「娘娘!」幾個人腳下一軟,立刻跪了下去,「娘娘,奴婢以後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完顏黛姬對她們根本視而不見,直接來到淡台明姬面前,抓住她的手問︰「明姬,告訴我,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的孩子……我是不是失去了孩子?」淡台明姬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能楞楞地站在那兒,好半天沒說話。
淡台明姬的態度,無疑說明了一個事實——她真的失去了一個孩子,一個她和杜守愚的孩子!
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為什麼不老實說?為什麼?
她跌跌撞撞的離開御花園,往杜守愚所在的「宣聖殿」而去,想找杜守愚問個清楚;
可還沒到宣聖殿,便看見杜守愚站在迥廊上,微笑地看著雋兒玩躲貓貓。
只見雋兒眼楮蒙著手帕,雙手往前亂抓,身旁圍有一群宮女、太監,每個人都又唱又笑又拍手的,嚷嚷著要雋兒來抓他們。
杜齊雋伸手往前一撲,緊緊抱住杜守愚,「抓到了,抓到了!」杜守愚爽朗一笑,伸手抱起杜齊雋,豈料這一動,藏在衣袖里的一樣東西便掉了出來。
杜齊雋眼明手快的指著那東西道︰「掉了,掉了!」杜守愚低頭一看,臉色微變,急忙彎下腰想撿拾起來。
這時,一只雪白修長的柔荑替他撿了起來,顫抖著聲音說︰「這是小時候我娘替我戴上的玉墜子,後來柀人拿走了,為什麼現在會在皇上手里?」
杜守愚緩緩抬起頭,迎上完顏黛姬那帶著詢問、疑惑和悲痛的眼神。
完顏黛姬握著玉墜子,渾身不住打哆嗦,「皇上,那個人就是你,對不對?」杜守愚沒有回答,但他臉上痛苦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三年前那個救她,卻也同時害了她的男人正是杜守愚!
第七章
隆佑宮里,完顏黛姬抖著手,一面替杜齊雋換上的錦衣玉袍,一面替他解下頸子上所戴的麒麟玉佩,低聲說道︰「雋兒乖,娘替你換衣服,一會兒我們一起離開這里。」
仕齊雋乖乖的站著,任由母親幫自己換衣服,天真的小臉上寫滿疑惑。「娘,我們要去哪里?」完顏黛姬撫著兒子那酷似杜守愚的俊美臉龐。為什麼她以前都沒發現呢?為什麼她從沒發現雋兒竟和他長得如此相似?
「我們要一起離開大房子。到南方去找舅舅。」
「爹去不去?」他很喜歡爹,因為爹很好,會給他很多很好玩、有趣的東西,還會給他講故事;最重要的是,他和其它玩伴一樣有爹了。
以前在女乃女乃家,其它人都欺負他沒有爹,現在他終于有爹了,所以他好喜歡爹,很希望能讓其它人看看他的爹,可是娘好象不太喜歡爹耶,不然娘怎麼一提起爹就哭哭呢?
完顏黛姬身子微微一晃,痛苦的搖頭,「不,爹不去,他……」
「爹為什麼不去?他不要雋兒了嗎?」
「他不是你爹,你不要叫他爹!你只有娘,你只要有娘就夠了,不需要爹!」
杜齊雋還是弄不懂,「可是爹……」完顏黛姬失控地大喊︰「不要叫他爹,他不是你爹你听不懂嗎!」
從沒見過母親發脾氣的杜齊雋張大眼楮、小嘴開開,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突然,那已經畜著淚水的眼楮一亮,「爹,爹!」杜守愚略一低身,接住杜齊雋沖過來的小小身子,將他抱了起來。
「爹!娘、娘……」杜齊雋不勝委屈的咕噥著,不懂平時好溫柔、好漂亮、說話好好听的娘為什麼會生氣。
完顏黛姬起身走向杜守愚,「把雋兒還給我!」
「還你可以,先告訴我你要去哪里。」
完顏黛姬瞅著他,眼底淨是傷心和痛苦。「我要帶著雋兒離開這兒,去南方找我大哥。」
杜守愚輕聲問道︰「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我派人準備馬車好接你。」她搖頭,淚水滴在手背上,「不用了,我不會回來了,我……」
「你不回來怎麼成?我要立你為皇後,你不回來我找誰當我的皇後?」
「皇後?」她低哼了聲,「你宮里多的是嬪妃等著當你的皇後,又何必找我這個婬奔無恥、年紀輕輕就讓男人騙去貞操、還為他生下孩子的浪蕩女呢?」
杜守愚輕嘆口氣,將杜齊雋交給身旁的太監,「黛兒,公平些,我根本不知道你就是三年前那個姑娘,也不知道雋兒是我的兒子,如果我早知道,絕對不會那樣對你,也不會想殺雋兒的。」
「不知道?不知道你會封雋兒為趙王,甚至想立他為太子?依照皇室的規矩,皇位只能傳給嫡長子,其它諸王一概不準,你說,為什麼你會突然想立雋兒為太子?」
「我……」他頹然低下頭,「我承認自己知道雋兒的身世,不過那是偶然發現的。」于是,杜守愚便將自己是怎麼發現杜齊雋肩上的胎記一事說了出來。
完顏黛姬听完後身子搖搖欲墜,「你還是想殺他!如果哥哥沒有阻止你、如果你沒有發現雋兒身上的胎記,你是不是就會一掌斃了他?」杜守愚臉色慘白,卻沒有辯解,因為他當時是真動了殺機,欲除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