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情纏 第4頁

「爹!」

「老爺!」

洛蓁和梅夫人齊聲尖叫著。梅夫人萬分不舍地蹲婦.撫著外甥紅腫的臉頰,洛蓁則讓女親的舉動給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見父親發這麼大的脾氣。

梅聖堯怒不可遏地吼著︰「這是我梅家的事,不勞你這外人操心!嫁過去歐陽家一輩子不愁吃穿有什麼不好?再說女兒是我生我養的,要她盡盡孝心難道也有錯嗎?」

「穿金戴銀、過好日子誰不想要,可是對一個心靈空虛痛苦的人來說有什麼用呢?縱有滿桌的山珍海味,也是味如嚼蠟;即使有滿室的金銀珠寶也買不回蓁兒一個真心的微笑,這樣的日子,比路上行乞的乞丐還不如!甚至讓全開封的人說梅家賣女兒才換來榮華富貴,這種萬世自名值得嗎?」這話說得聲色懼厲、義正辭嚴,讓梅聖堯听了連退幾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姑丈,這就是休要蓁兒過的日子嗎?」

‘住口!住口!」梅聖堯氣得身子直發抖,他一手指著後門說︰「給我滾出梅家、滾回江寧去,我們梅家從此沒有你這種親戚!」

「走就走!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我一定會回來帶蓁兒離開,即使她嫁入歐陽家,成為歐陽家的媳婦也一樣,我絕不死心!」

「滾!賓!來人啊!把這個畜生給我打出去!打出去!」

「彥文!」洛蓁急急站起身想留住彥文的腳步,卻讓一旁的奴僕給拉住了。

匆促中,游彥文遞給她一條手絹,口中還不斷喊著︰「蓁兒!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等我!」

「把他給我拖出出!永遠不準他靠近梅家一步!」梅聖堯怒罵著,一面轉向啼泣不已的女兒,「至于你,好好的給我待在房里,等著當新娘子!來人啊!扶小姐回房,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她離開房門一步!」

「爹!您不能這麼做,爹!」洛蓁極力掙扎著,她想去看看游彥文,想看他是否無恙,更想跟著他離去。她不希罕做什麼歐陽家的少女乃女乃,更不要過什麼榮華富貴的日子,她不要,全都不要!

「小姐,回房吧!」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架者洛蓁往繡樓走去。

梅夫人則擔心地跟在身後,因為她最了解女兒的個性,如果不好好疏導疏導,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到時候怎麼跟歐陽家交代哪!

「我不要回去!彥文!彥文!」悲戚的哭聲劃破寂靜的午後,驚散了枝頭上棲息的小鳥,仿佛連它們不忍听見這令人心碎、教人斷腸的哭聲。

※??※??※

夜晚,梅夫人披著外衣來到洛蓁居住的繡樓,才推門而入,便看到翠墨正苦口婆心的勸著洛蓁。「小姐.喝點湯嘛!再這樣不吃為喝下去,會生病的。」

洛蓁側坐在窗前,手中握著那條手絹,呆呆地望著窗外,既不哭也不鬧,好似木頭女圭女圭般,所有的知覺、感情全離她遠去。

「我來吧!翠墨。」梅夫人走上前接過那碗參湯,靠近女兒身旁,「蓁兒,你這樣不吃不喝,娘會心疼的。乖,把湯喝掉,好不好?」

但是洛蓁還是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窗外,好像如此就可以看見彥文的笑、彥文的憨、彥文為她仗義直言的真情。

梅夫人見女兒仍舊無動于衷,只好長長嘆了口氣」唉!你以為娘不知道你和彥文的感情嗎?娘也很希望能把你嫁給彥文,讓他成為我們梅家的女婿,只恨造化弄人哪!誰教你爹遇上了吃人肉不吐骨頭的騙子,冒用梅家的名號四處招搖撞騙不說,還將你祖父留下來的祖產變賣一空,幸好歐陽老爺出面,收拾了那個你爹視為知己的大騙子.將被變賣的租產重新買回來.還為我們到各個受害的商號去道歉、賠償,這份恩情,你說我們能不報嗎?起先,歐陽老爺也不敢提起婚事,是你爹自己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什報答的方法,才會想把你嫁過去。蓁兒,你要原諒你爹,他也是逼為得已的。」

「可是他也不能把我嫁給一個打將就木、離死不遠的病人啊!」洛蓁收回視線,望著母親哀怨地說著。

「我也知道這樣不對,可是除此之外,不有什麼辦法可想呢?況且那歐陽公于的病情是不是真像外面傳的一樣,就不得而知了。」

「娘見過他嗎?」

「沒有,但根據見過他的人說,這歐陽濂長得其實一表人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練了一身的好武藝,可惜他從娘胎就帶來一種怪病,每隔一陣子就會發作.一發作的時候,神智全無,像個活死人,怎麼叫他、灌他什麼藥都沒有效。听說最近病得更嚴重,一躺就是十天半個月起不來,歐陽老爺擔心這樣下去還得了,所以才想幫他娶房媳婦沖沖喜,看會不舍好轉些。」

「而我就是那個將被送去沖喜的新娘了?」洛蓁帶有三分譏諷地說著。

「蓁兒!你應該知道這是逼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娘也舍不得,可是你教娘如何眼睜睜看你跟著彥文受苦,你說娘忍心嗎?」說者說者,梅夫人也紅了眼眶,頻頻以手絹拭淚。

洛蓁沉默了好一陣子.她默默看著自己的母親,突然發現母親原本秀麗的一頭黑發,不知何時開始,竟也有了一絲絲的銀白。是啊!娘都如此,爹就更不必提了。難道自己真的忍心讓一家子因為她而淪落街頭?讓年邁的父母親還得為生活奔波?更眼睜睜地看著在梅家待了幾十年的老嬤嬤、老管家、老長工無處可去嗎?不!她不能!如果真的有人必須犧牲,那就讓她來吧!

「娘!您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到時候歐陽家一定能如願娶得新娘子過門。」洛蓁輕聲對母親保證著,秀美溫柔的大眼中多了一絲的堅毅,而雙手則緊緊握著手絹,心中默默念著手絹中所題的詩。「知有前期在,難分此夜中。無將故人酒,不及石尤風。」表哥,你就當作我死了吧!

第二章

這天的開封城鑼鼓喧天,熱鬧極了!一隊又一隊的迎親人馬護送著新娘轎子朝城東歐陽家前進。

城東歐陽家可算是開封的首富,因此歐陽家娶媳婦兒還能不成為轟動全開封的大事嗎?但怪就怪在,這浩浩蕩蕩的迎親車隊,抬著豐厚的妝奩,而一路隨行的丫鬟嬤嬤、奴僕、家丁少說也不下百人,卻獨獨不見那新郎官歐陽濂的蹤影。而頭戴禮冠、身著禮服,騎著駿馬領著花轎前進的,竟是位男裝打扮的女子。難不成歐陽家獨子病重的傳聞是真的?那這新娘子一嫁過去,豈不注定要守活寡?真可憐喲,听說新娘于是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哪!怎麼這麼年輕就得守寡呢?可憐,可憐!

旁觀的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的人責怪新娘子的父親不該為了財富硬是送女兒去守活寡;有的人瞧不起歐陽家的財大勢大、仗勢欺人;有人則感吧新娘子命不好,因為這歐陽公子可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論人才、家世,都是上上之選,怎麼她就是沒這福分呢?

這些殘酷的話語,每一句都像銳利的箭刺人落蓁脆弱的心靈。她低垂著頭,任憑身子跟著花轎搖搖晃晃,臉上卻面無表情,直到轎子停住,她才驀地驚醒過來。

陪嫁的翠墨掀起轎簾,小心翼翼地扶著洛蓁的手,讓她跨出轎門,就在洛蓁低頭下轎時,一顆晶瑩的水珠滴在翠墨的手背上,翠墨一見也不禁紅了眼眶。如果可以,她真想帶著小姐逃離這里,就算到路上當乞丐,也總比過著這種日子好吧!但擺在跟前的事實,豈是她一個小小的丫鬟所能獨力改變的?方才在人群中,她仿佛看見了表少爺,原本還祈禱他會有所動作的,誰知竟也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坐上花轎,什麼山盟海誓根本都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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