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舞東風 第17頁

未至季節的楓林,不見滿林火紅,只見陽光透啞,轉折照耀下,錯落點點色彩,紛落下方河床。

漫步河岸邊的克羅棋甄眺望湍流河面,顯得若有所思,隨即發現河面對岸有個與她同樣悠步河畔的身姿。

「蘇四少。」

對岸上,雪色身影措手持苦一布裹的長物,朝她側顏淺笑。

「公主既要離開中原,少初怎可不送行。」

「四少如此盛情,倒教淺淡之交的棋甄受寵若驚。」克羅棋甄也一笑回應。

「不知藍青玄虹可救了那名殘存的刺客?」

「刺客中萼青之毒實在太深,用藍青玄虹的時機已晚。」

「公主心中可難過?」

「玄虹一族的少王與我交情甚好,對此自是難過。」

「至少也確定了藍青玄虹在哪是嗎?」隔著河岸悠步的蘇少初話有奧意的問。「藍青玄虹是最早東域魔希教的鎮教寶物之一,魔希教人一直希望能拿回此劍,只可惜早年被進貢中原後就失去了消息。」

「魔希教內確實是有人希望拿回鎮教寶物,找回魔希教的威望。」

魔希教過度盛大後分裂,再加上與東域王室漸遠,教內山頭各自林立為政,早已外強中干。

「刺殺三皇子的刺客只是送死的前鋒,真正的用意是要確定藍青玄虹的存在,才會在刺客身上下萼青之毒,是嗎?」這畢竟是一把多年前的寶劍,對方想確定寶劍的位置。

克羅棋甄身形停了,卻沒說話,只是停佇原地。

「冉流玄虹的特征太好辨認,派他們刺殺,無異召告他們來自東域的身分,若是在場的公主表明想了解刺客為何至中原行刺,為救活身中萼青之毒的刺客,無論藍青玄虹在哪,以三皇子的權勢必能取到,似乎也就不那麼難推想為何派刺客上門送死的動機了。」

「四少這話似乎認定棋甄與背後的行刺者有串謀。」一雙艷色的美目斜露精光。

「串謀?!」蘇少初挑眉,淡笑掀唇。「不是主謀嗎?為怕刺殺三皇子這招有所失誤,同時進行的另一招便是利用冉流玄虹這群少年的無知,尋找冰月之雁。

「當時的你並不能確定冰月之雁究竟在中原皇宮內有多大身分,但只要尋人的消息傳到冰月之雁耳中,對方一旦發現身中萼青又受困的玄虹少主,于情于義,冰月之雁也會去找出藍青玄虹。」

「蘇四少,任何事都該有證據,否則平空臆測,任誰都將被入罪。」

「那可否請教公主,為何日前的刺客對著我求救,卻不對身為東域公主,又與玄虹一族交情甚好的公主求救?」

「也許你才是真正救了他的人。」克羅棋甄橫睨向她。「當夜逃月兌的刺客,身中萼青,原不該活下,就算被救也要能壓制毒性才行,以四少久居外族,和南源的微妙關系,對東域也甚為清楚,救下刺客抑制萼青之毒的人是誰,還用說嗎?」

「公主對我的來歷似乎知之甚詳。」蘇少初更像確定了什麼,「藍青玄虹可以讓你掌握魔希教內的人望,可以讓你得到魔希教內更重的地位是嗎?現在是打算回東域了,還是知會孟閻司來搶奪!」

「對無憑無據的指控,棋甄還是那句話,無言可對。」

「闢毒奇珠‘陀羅尼珠’進貢中原為你的建議,東域閻司和婆吉長老前來搶奪,也是你的鼓動,因為這兩人漸漸發現你的秘密,請他們到中原送死似乎是最好的借刀殺人。」

「四少認為棋甄有何種秘密?」克羅棋甄眉目也笑得幽詭。

「不如公主取下罩面珠紗來告訴我這個答案。」

「放肆!」

隨著克羅棋甄的怒叱,迅然揮掌而出的雷厲之勁震傾河岸,驚到不遠處的隨行人!。

「公主!」

東域侍者一行人忙欲尋聲找去,卻見三名道家裝扮的劍者躍下攔阻。

「請諸位留在原地。」

「你們是誰?」

道家三玄劍對上眼前的異族大漢們!

憾搖的掌勁拔河水湍急之態轟擊對岸,河邊迎威的楓樹被忽高後再磅落的河浪打得傾搖欲墜,無數落葉如雨,卻已不見對岸那抹雪色身形!

克羅棋甄慎望四周,感覺到鎖來的視線時,驀然抬首,只見楓樹高處,熟悉的身姿逸立。

蘇少初手中裹劍的長布揚開,劍刀出鞘,揮舞逼人的冷藍光芒。

「藍青玄虹?!」珠紗覆面上的雙目大愕!

「克羅棋甄——玄虹翟成——」

至絕的劍法隨著旋飛翻騰的身影,藍光劍影進開尖銳鋒勁當頭罩來——

克羅棋甄抽身乍退,幾非肉眼可見的細芒卻已劃過她臉上的掩面珠紗,瞬時,細珠頓如爍芒,崩灑一地。

失去珠紗掩面的面容是一張十分俊俏的玉面,畫著青藍艷瞳,卻可見鼻梁唇瓣的挺然輪廓,還有左頰上的淺色紅胎印。

就在此時。寒光再起,克羅棋甄也是玄虹翟成,尚來不及從蘇少初的攻擊中回息,一道強芒已從不同方向再破空飆至,他以隨身的佩劍回身擋下,逼人的氣威彈開他的劍,驀爆成星芒點點,目眩中,二道再至的鋒銳已分別劃過他的一肩和單膝,逼得他長劍月兌手,單膝踉蹌跪地!

「封、封言!」

昂傷的玄虹翟成見到來到眼前的劍者,了解的冷笑,「三皇子是命你來殺我,還是保護這位蘇四少?」

封言向來沉冷的面容只是橫他一眼,走到蘇少初身邊。」三皇子怕我傷了他的小雪雁嗎?」

面對蘇少初,被揭穿真面目的玄虹翟成不見慌色,只是反唇相稽。

「只怕三皇子太慎重了,冰月之雁輕功了得,連劍法也不俗。」

「為什麼?」蘇少初問。

「兩種身分能做的事與建立的地位是更大的權力。」

「我問的是這個!」

她揭上另一布裹,一面紅鼓飛嵌進玄虹翟成眼前的大樹上。

「君兒如此深愛你,你卻要取她的命!」

玄虹翟成凝盯著紅鼓,默然不語。

「你可以不接受她的感情遠離她,君兒不可能礙到任何有關于你玄虹翟成的爭權奪利——為什麼你要殺她!」她怒問。「你知道她的生命有限,每一天都比常人來得珍貴,你卻這麼毀了她,你怎麼能忍心這麼對她——」

撐著傷起身,對這一連串的指責玄虹翟成閉上了眼。

「為什麼你要取她的命——玄虹翟成!」手中的藍青玄虹再次憤指玄虹翟成。「如果君兒不是深愛你,以她擅于樂曲之才,她怎麼可能分不清這面鼓音會要她的命!」

「是。她怎麼可能分不清這面鼓音會要她的命!」玄虹翟成驀轉向她︰「你懂嗎?蘇少初!」

忽來的反問反令蘇少初無言。

「你懂得動情、動心之後,成天朝思暮想的感覺嗎?懂得內心只為了與心愛的人在一起,沒有辦法再想起族人的托付與寄望,沒有辦法再想起自己的使命,滿心只想不要這一切,只想與她廝守在一起——你懂那種感覺嗎?」玄虹翟成朝她大笑狂吼著。

「你不會懂得,比起朱毓,尋找感情卻不懂如何付出感情來得到想要的人,你蘇少初才真是個無心也無情的人,泛于溫情的你,滿口的指責,你又比朱毓懂上幾分——」

痛苦扭曲了他的神色。

「我與君兒無法在一起,除了君兒身上的殘疾外,東域的玄虹、南源的曲芍,兩族由來就是世仇,玄虹一族在東域,明著是與世無爭的救治族人,暗著卻是研毒、制毒,研究各種能毀殺人的音律。」

「南源曲芍研發各種救人之藥,以樂曲助藥氣而行,我族殺的人,他們救起;他們救起的人,我族殺了,周而復始的循環,雙方族人視對方如宿敵之仇,我們各自傳承了族人的使命,注定無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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