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琴佳人 第8頁

「聖女與使女在軒轅媧氏而言是尊貴崇高的代表,將族中如此尊貴崇高的地位象徵,嫁進天都王朝,卻才一年就被殺身亡,要軒轅媧氏一族怎麼諒解?」唉!棘手事。「只是這二個人的死都過了這麼久,為何現在才要報仇……莫非,報仇只是其一,實際另有……」

一個可能掠過腦海。「若真如此,事情可麻煩了!」

蘇少初緩緩睜開閉目沉思的眼,並非為著心中煩惱的事,而是轎子停下了。

深秋一輪彎月的街頭,風起聲嘯聲撩蕩月夜長空,十多名皇城侍衛紫金軍戎的武衛,擋下蘇少初一行人的轎子。

在領首者揚手下,武衛暫退兩旁,一頂轎子置于其中,一身端正錦服相貌堂堂的男子,氣度沉穩的步上前,身後跟著另一名高挺冷漠的持劍者。

「四少爺,是三皇子身邊的晏平飛和封言。」轎旁的另一名青衣劍者玉玄輕聲朝轎內的蘇少初道。

「晏平飛問候蘇四公子還有道家三玄劍。」晏平飛抱拳以禮道︰「三皇子有請蘇四公子蝶楓園一行。」

三玄劍面面相望一眼,站在轎前開道的紫衣劍者宮玄,抱拳回揖,「我家公子今晚多喝了幾杯,身體不適,怕有冒失,還請晏大人轉達三皇子,敬請見諒。」

「蝶楓園備有醒酒湯,三皇子有令,務請蘇四少移駕。」晏平飛繼續踏步上前,堅定相請。

「晏大人,對不住,我家公子今晚身體有恙,正于轎內休息,實無法赴三皇子之約。」

「三皇子已想到今晚的突兀,定對向來逍遙在外的四少產生不便,顧及到四少身心上可能的臨時狀況,無論醒酒湯、御醫、休養的軟榻都已齊備,一切只待四少爺往蝶楓園。」

「晏大人,請留步!」

晏平飛不曾停下的身形,令三玄劍當下上前抬臂欲擋。

「今夜定得代三皇子邀得蘇四少,還請三位見諒。」

「晏大人若執意刁難,三玄劍只好冒犯!」

爆玄、冰玄、玉玄為護主,橫劍以對,毫不退讓!

「封言,三玄劍請招,你可有興趣一試?」

晏平飛頭也不回,只是喚著身後那抹幽立的身形。

始終默候于月夜下的冷漠劍者,精光冷掃道家三玄劍,手中的劍寸寸離鞘。

「候教!」劍身寒芒映出一雙銳瞳,卻才說完,出鞘至半的劍便又收回。

「封言兄,你的一劍可驚天、可動地,少初微渺之人,領教不來。」一道輕嘆的聲由封言身後傳來,接著拍拍他的右肩。「蝶楓園本公子向往已久,難得三皇子今夜的盛情,豈能為區區宿醉的不恙就錯過呢!」

一旁的武衛們全驚訝的看著蘇少初,不知他何時站在封言身後!

「真人不露相,蘇四少果然不簡單。」晏平飛忍不住道。

對方的身形之快,竟似無息,連離轎最近的晏平飛都未見蘇少初何時出轎,更感覺不到任何靠近的氣息,便已來到眾人身後,在封言那向來看不出表情的面龐上,竟見唇角冷勾,像是也感贊許,隨又淡斂去。

「既已露相,真人當不成,只好隨你晏平飛去當個身不由己的無奈人。」蘇少初攤手道。

「四少爺!」知道蘇少初向來避免與三皇子朱毓的互動,此時的情形不禁令三玄劍憂心一喚。

「沒關系,今晚雖喝得多,應不影響再與三皇子來場舉酒邀月的雅興,我應付得來。」蘇少初委婉的示意他們別擔心。「只是我大概得對某個美人失約了。」唉!珊珊生起氣來,他就得想辦法賠罪哄半天。

「請,蘇公子。」晏平飛在轎前,恭請道。

蘇少初上轎前,又看向晏平飛。「我記得晏大人出身南源。」

「是,當年我族聖女生下皇子時,七歲的我便被選為皇子的貼身侍者,隨進貢的族人來到中原,此後我便伴著三皇子在宮中,也快三十年了。」

「這麼久了,嗯,想想也是,小時候我進宮玩就見過你了。」蘇少初頗有意味的問︰「遇有沖突的矛盾時,你是忠于主子呢?還是忠于族人?」

「晏平飛從來不是忘本之人。」

「不忘本!」蘇少初玩味著這句話。「這個『本』可深奧呀!」

月影斜輝,透過枝隙繁葉,月色斑斑如灑,輕煙漫漫染上湖面一層薄紗。

入夜的蝶楓園,更見深秋雅致,園內楓林盡染秋濃,滿園燈火映襯湖水疊影,波光粼蕩,逶迤的水色月影浮漾,倒映亭閣生輝。

深夜難見蝶蹤,一入園卻已听得樂聲雅飄,曲韻悠如夢,走緩的調卻又別具一股幽深無盡,撩人百般心緒,紛飛似風拂。

「琴中古曲是幽蘭,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靜好,自彈不及听人彈。」

對著走進亭內的逸雅身形,坐在箏琴前的朱毓,不變的華貴珠艷,美至無瑕的俊顏輕吟一笑。

「少初可有興趣撫一曲月下弦音。」

「鳴蘭古琴。」見得桌上這把箏琴形貌,蘇少初眼瞳亮起。

「可願讓本皇子一聆這身心俱靜的感覺是什麼?」

「自彈不及听人彈。」低吟這句話,蘇少初灑然挑挑眉,大方撩袍落坐。「就怕少初淺薄之能,無法滿足三皇子對身心俱靜之求。」

亭中兩名侍女馬上將古琴移到蘇少初眼前。

「既得擅于樂舞的長公主親授,又怎麼會是粗淺之能。」

「長公主樂舞之才,少初向來听聞甚多,卻從無機會請教。」

「是嗎?愛弟既認定如此,那便依你之言了。」朱毓接過侍女奉上的美酒,微笑不多言。

蘇少初與長公主朱蜻屏的一切,是永遠不能點頭承認的關系,畢竟長公主在二十年前夫家曾涉及謀反罪而滿門抄斬,若承認師徒關系,無亦承認蘇家曾出手救援因謀反罪而處斬的欽犯,無論皇帝如今再怎麼感動自己的手足能幸存,天威難測,哪天蘇家失勢時,這些都會被有心者記上一筆!

尤其面對朱毓,這位在百姓口中,是個多麼獨特深受喜愛的三皇子,都沒人比蘇少初更了解,這位權勢一身的皇子,心機有多麼陰沉莫測,無論彼此掌握了對方多少底,只要沒證據,都只能是紙上笑談,言語中的機鋒較勁。

「鳴蘭琴聲,幽繞清亮,千山奇木為琴身,冰蟬雲絲為弦,如今,冰蟬早已絕跡,奇木更是不復再見,此琴比奇珍還罕有。」蘇少初拂勾這古琴上的弦音,音色溫潤余音繚繞,清音悅耳恰人,「少初就獻丑,以琴曲回贈三皇子今夜盛情之邀。」

蝶楓園內,再起的琴音流瀉秋夜長空,琴聲柔和綿長,音韻清然,仿佛藉著琴音一滌塵俗,令人只想靜心感受。

朱毓支著顱側,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瞳不曾離開過眼前的撫琴者。

夜風吹動蘇少初那冠束的及肩長發,縷縷青絲拂掠俊雅面容,半垂凝弦的眸子,眉宇透出的氣韻,此刻沉靜而月兌俗,灑然雋逸的身姿與撫琴的動作,隱透一股縴柔,與……一種絕不可能出現在男子神態中的空靈!

眯起的犀瞳,不禁掠過一抹精芒,隨現一抹深意的笑在唇畔,悠飲美酒聆听琴曲。

「愛弟果然有著一手好琴藝,是琴有靈,回以音韻,還是撫琴者有情,賦予音色,讓琴曲與琴弦都像有了生命一樣?」

琴弦劃終時,朱毓親自為他斟上一杯酒。

「不如讓少初請教三皇子,琴音是發于鳴蘭還是出于少初之指呢?」

朱毓聞言,揚聲而笑。「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于君指上听?這就是少初愛弟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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