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愛急急如律令 第23頁

「是啊……」雖然不太懂他後半段的話,但他溫和的語氣很有安撫人心的作用,令吳老師如釋重負地輕嘆。

在學生面前吐露了這麼多,她有點不好意思,輕揚手上的素描,「我可以留著它嗎?」

姬秀和微笑點頭。

「我一點都不記得她。」看著女老師帶著素描心滿意足地離去,刁念萸困惑萬分。她記憶里除了父母,幾乎沒留下其他人。

「可是老師記得清清楚楚啊。有時候我們無心的舉手之勞,對別人卻是足以在記憶里烙印一輩子的恩惠。」他收拾好書包,走出放映室。

「可是她說的一點都不像我,我怎麼可能不斷和一個人吵架,還不斷主動找她?我不是這麼有耐心的人啊。」

「所以我才說,你是個溫柔的女孩啊。」也許不善表達,加上透過倔強的外表包裝,就成了咄咄逼人的鋒銳,讓人難以察覺她體貼的內在。就像他們除靈時,她哪回不是一邊罵他笨手笨腳,一邊搶著擋在他身前?

「我不懂。」她搖頭,困倦地打個呵欠,遠遠地看見傅瓏樹站在借還書的櫃台旁,端著一臉怪異的表情。

「秀和,圖書館小姐印好你要的東西了。」望著好友一路喃喃自語地走近,還面帶微笑,傅瓏樹忍不住皺眉。要不是知道他身邊跟著女孩的鬼魂,真會以為他中邪了。

「秀和!」魏霓遠從傅瓏樹背後探出頭,「听阿樹說,我出外景的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他睜大清澈雙眸,努力注視著姬秀和身邊的空氣,可惜什麼也看不到。「學姊現在就在你身邊嗎?」

「是啊。」姬秀和愉快地接過傅瓏樹遞來的資料,介紹著身邊的女孩,「她是念萸。念萸,他是小魏,魏霓遠。」

「他是魏霓遠?」刁念萸吃驚,精神全回來了。「是那個很有名的小男生……呃,十年前他確實是個小男生,長這麼大了啊。」好奇地繞著魏霓遠觀察,「他第一次登台時我就注意到他了,臉蛋女敕得像水蜜桃一樣,讓人想咬一口……咦,他好像有化妝?」

「學姊……真的在嗎?」魏霓遠左看右看,就是不見對方半點蹤影。

「她正在看你。」而且靠得很近。姬秀和目光鎖住兩人之間越來越短的距離,唇邊的淺笑漸漸凝住。

「前兩天我還感覺得到她,今天什麼感覺都沒有了。」由於先前見過刁念萸,察覺好友帶著她的魂魄,傅瓏樹並不驚恐,現在卻完全感應不到了。不必姬秀和解釋,他也知道這女孩日漸虛弱,撐不了太久。

見魏霓遠還在努力尋找刁念萸的身影,他忍不住翻個白眼,「小魏,眼楮不必瞪得那麼大,這和個人的特殊體質有關,就算你拿放大鏡來,把眼楮微血管瞪到破掉,也看不到她。」

「可是我想看她啊!身為秀和的好友,你都看過她了,我怎麼可以沒看過?」不死心地繼續張望四周,渾然不覺自己在轉頭之際,嘴唇數次險些擦到刁念萸臉頰。「秀和,有沒有辦法讓我看到她?」

「他好聒噪哦。」刁念萸深感幻滅地嘆息,「小時候的他很可愛,怎麼現在變成這樣?我原本期望他長大後會像他爸爸一樣帥,現在這模樣是不差啦,可是太秀氣了,我還是喜歡比較穩重、有男人味的長相——」

身子驀地被往回扯,她愕然回頭,看著徹底失去笑容的姬秀和。「干嘛?」

「秀和,你……」看著好友雙手交替地做出宛如風箏收線的動作,魏霓遠頓時目瞪口呆。

暗瓏樹也愣住了。

「我還要去醫院,得去搭車了。」姬秀和不動聲色地將隱形的紅線拉回來,從容地向兩位好友頷首,「明天見。」

目送姬秀和離開圖書館後,魏霓遠才狐疑地發問︰「他在做什麼?我才幾天沒見到他,他就——」硬生生忍住有損友誼的「腦袋秀逗」四字,雙手模擬著風箏收線的動作,「這是什麼意思?放風箏收線?還是某種神秘的拔河儀式?」

一個人在那兒煞有介事地收著一條看不見的線,看得他心里好毛啊。

「我猜和學姊有關。」頭一次看見總是不缺笑容的姬秀和笑不出來,他唯一想得到的原因只有這個。博瓏樹背起書包,補上一句︰「而且是因為你。」

「為什麼是我?」魏霓遠大感冤枉,不服氣地追上好友的腳步。「我連學姊都沒看到啊!我做了什麼?難道你看到了嗎?」

「就算看到,也不跟你說。」呵。

「為什麼拉我?」紅線遭姬秀和纏繞在手上,刁念萸幾乎完全貼著他,被他拖上公車。「去醫院也不用這麼趕啊!」

「我昨晚說了,今天放學後要去比較遠的醫院,得提早搭車。」姬秀和在靠窗的位子坐下,笑容仍未回到臉上。

要找尸體,當然是去殯儀館或大型醫院的太平間,這兩天他們已逛遍附近的醫院,沒有找到適合的目標,今晚得跑遠一些。

「有嗎?」在記憶中翻找一遍,毫無印象,她有點不高興,「就算這樣,也沒必要硬把我拉走啊!我第一次親眼看到明星耶!為什麼不讓我多看一下……」

發現他表情郁悶,她猛然頓悟,「你吃醋啊——」

他忽地欺近,在她頰上淺啄一記。「你知道阿樹給我什麼嗎?」

「不就……圖書館小姐印的資料嗎?」屬於他的溫柔氣息沁入她的心,忘了繼續追問。

罷開始有這親密舉止,他還有些靦腆,後來大概是仗著沒人看得見她,最多當他行為怪異,也就越來越熟練,往往轉頭之間就偷得一吻,倒是她每次「遇襲」後,臉頰都要熱燙好半天。

說來神奇,不具實體的她,連探頭到行駛車輛的引擎內,都感覺不出機械運轉的熱氣,為何獨獨對他的吻有如此真實的感覺?

「這兩天我利用午休時間去圖書館找舊報紙,找到一些特別的報導,由於是膠卷,要請圖書館小姐印出來,才能給你看。」

白晝陽氣太盛,她多半處於沉眠狀態,而他查資料時都是正午,她通常睡得正熟,連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姬秀和打開那疊資料,「這些是你父親剛被指責為邪教負責人時,站在你父親這邊的言論。」

她一凜,探頭看著那一篇篇影印自舊報紙的報導。父親門下的信徒出面為他辯護,說他以神奇法術救了他們的親人,雖然索取的代價相當高昂,但確實治好了病人,正方與反方的意見數量不相上下,並非一面倒地控訴她父親。

「我想關鍵是這一篇。」他翻到一篇報導,「有位母親想幫兒子戒除毒癮,找上你父親,你父親要求的代價是讓她大病七天。法術完成後,對方確實有兩個禮拜很安分,但後來又開始吸毒,還在家里放火,燒死了七個人,他母親也嚴重灼傷,而那人則因吸毒過量而死,那位母親出面控告你父親以邪術詐騙,從這之後的報導就全是負面的。」

「我不記得發生過這些事。」她毫無印象,但牽扯到父親被指控的過往,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思索了下,「有個說法是,人對某樣事物特別著迷時,往往是因為被生前嗜好此道的鬼魂纏上,但是自己沒有動念,鬼也不會主動纏身。依我推想,你父親可能不擅長驅鬼,所以用了特別的咒術,才會要求那位母親付出健康作為代價。

「法術應該是成功了,但對方沒了外在的誘因,卻沒戒掉心里的魔,事情才會演變成這樣,而大眾無法理解這麼多,只看到七條人命的慘劇,還有痛失愛子的母親,媒體再加以渲染,即便有任何為你父親辯白的聲音,也都被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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