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除到你心底 第14頁

「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幫你做就好了啊!」生病了,就要乖乖休息才對嘛。她提了提手里的紙盒,「上樓吧,我今天買了壽司,我們三個一起吃……」

「恕我不能奉陪。」梁亦辰的聲音在她身後揚起。

舒芹愕然回頭,看著微笑的梁奕辰。「總經理?」

「以後你要叫別人總經理了。明天我就會向董事長遞出辭呈,離開『青元』。」他頓了頓,「我要去非洲。」

「非洲?!」

「她……辭掉記者的工作,去了非洲,協助某個基金會做環境調查。這件事她講了兩、三年,我一直沒當真,等到她要走了,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完全反應不過來,也阻止不了她。」從未告訴第三個人的感情事一說出口,帶來無與倫比的輕松,他續道——

「我以為她對那塊陌生土地的感情遠勝過對我,於是說走就走,現在想起來,或許該說是我對她的感情不如她對我。在她試著和我溝通,探討我和她一起在那塊土地生活的可能性時,我竟一次也沒有認真思考過。」

他望著南宮璟,「就如你說過的,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這樣的事情,才是事情改變的關鍵。我一直以為是她放棄我,其實是我不知不覺中放棄了她。所以,我想再試一次,也許還有挽回的機會。」

「能幫得上你,我很高興。」南宮璟神色柔和了些,但仍是淡淡的。「不過,這種事沒必要特地跟我說。」

「我只是想當面感謝你。前陣子我很消沉,要芹秘書取消訂花,卻又天天買花進辦公室,最後又全丟給她處理,實在是麻煩她了。」這番話該是對舒芹說的,梁奕辰卻依舊看著南宮璟,不放過那雙沉靜黑眸的任何變化。

「不!」舒芹連忙搖頭,笑道︰「天天有花可拿,我也很高興呢!」

「我把私人情緒帶入工作,就是我的不對。那些花如果對你、或你身邊的人造成困擾,我很抱歉。」這樣解釋,應該夠了吧?

南宮璟那雙沉靜黑眸終於有了一絲波動——某種冷硬的防備崩解了,泛起一層薄薄的柔和,在瞥向舒芹時無言地流露出微妙的情感,隨即又隱藏起來,恢復平淡無波的清冷。

粱奕辰將一切都看在眼底。不論他的秘書為何住進這個男人家里,兩人之間又是什麼關系,他都不願自己造成他們之間任何可能的阻礙。看對方的態度,他的解釋顯然產生效用了,於是他又提出忠告——

「董事長明天就會把剩余報酬帶過來,但外面記者太多,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跟董事長說一聲,改為轉入你的銀行戶頭,免得到時候人多混亂。」

「多謝好意,但我需要現金。」南宮璟並不領情。

「好吧。那我要走了。」最後看了南宮璟一眼,他微笑道︰「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你,我都很感謝你。我相信你和上人一樣,都有顆善良的心。」

「……非洲耶!」坐在桌邊啃著壽司,舒芹終於發出疑問︰「他不是說真的吧?那麼遠的地方……」

南宮璟以左手取來茶杯,幫自己和她倒了花茶,坐在她對面。

「他平常連玩笑都不開,竟然會講那些話?」一向嚴肅的人,認真地說出那番話時,顯得格外動人呢。

「听起來,你並不了解他?」他左手握著叉子,試著叉起壽司,可這簡單的動作由左手來做就是不夠靈活,壽司不斷從叉尖滑落。

「我是不了解。總經理是行動派的,平常沉默寡言,事情該做就去做,做好了也從不會掛在嘴上說,董事長很會看人,才會重用他。」雖然難以置信,她還是很感動,嘆道︰「我要是那位女記者,看到他千里迢迢追來非洲,就算他當場求婚,我也一定馬上答應!」

「他去追前女友了,你失望嗎?」圓形壽司終於甘願停在叉子上,他斯文地咬了一口,壽司整個散落,米粒、餡料跌落盤中。

「干嘛失望?我從來就沒期望什麼啊。要說有什麼會讓我失望的,就是他們說不定會在非洲結婚,我可沒辦法飛過去參加婚禮。有情人終成眷屬,場面一定很感人……」她雙眼冒著浪漫泡泡,半晌才注意到南宮璟情形有異,「你在干嘛?」

「沒什麼。」他試圖叉起散落的米粒,手忙腳亂。

「壽司可以直接用手拿啊,不必拿叉子嘛。」她就是考慮到他右手不方便,才舍棄鰻魚飯而買了壽司啊。盯著他持叉的左手,她問︰「為什麼不用右手?」

「我想練習用左手。」他口吻平靜自然。

舒芹注視著他回避的神情,忽地將餐巾紙揉成一團,對準他擱在桌上的右手扔去。

餐巾紙直接砸到他的右手,滾動後靜止在桌上。

他右手完全沒有閃避,似是來不及反應。遲疑了幾秒,他放下叉子,以左手取餅餐巾紙,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寂靜中,舒芹首先打破沉默︰「你的右手不能動了?」

「嗯。」下午,他在整理物品時不小心踫掉了書本,匆忙中想用右手去接,卻連手指也抬不起,才驚覺右手已完全失去了作用。

「左手不習慣,就不要勉強嘛。你就用手拿吧,我又不會笑你。」為了讓他安心,她放下筷子,開始用手直接拿壽司。

可她越裝作若無其事,他越覺難堪。「……我吃飽了。」索性起身,頭也不回地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他早就對自己早逝的可能做好心理準備,但他以為會是瞬間的結束,而非逐步失控。倘若身體是逐漸喪失機能,得拖上多久?一個月?一年?而他除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廢人,還能做什麼?

師父是因病餅世的,那半年他隨侍床畔,親眼看著師父消瘦枯槁,但直到臨終之前,師父的神志始終維持清明,安詳地離開人世。

他以為自己也能走得有尊嚴,但那時師父身邊有他,而現在他的身邊有誰?誰來支持他面對死亡的恐怖?

星年無疑會在;秀和比當時的他更年輕,恐怕難以承受;至於青蓮,還有巷內的其他生物,他們雖仰賴他提供協助,在人類的世界生存,但對他們而言,他終究是人類,不是他們族類之一……而她,與他相識不到一個月的她,會有些感傷嗎?或者只是慶幸六千萬的債務就此一筆勾銷?

但就算身邊的人再多,他終究必須孤零零地踏上最終的旅途……也許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孤獨?

察覺自己陷溺於陰暗的思考,他輕吁口氣,很快地擺月兌灰色思緒。

不論他的末日要如何來臨,該來的就是會來,何況他還有最後一道防御措施,前人跨不過三十歲大關,不見得他也不行。

他試著移動右手,依舊不能動,遲疑了下,還是取出換洗衣物,走到門邊。

門一開,就見一只白淨的拳頭懸在眼前,他微微一驚,後退一步。

「啊?我以為你睡著了,正想敲門呢!」舒芹尷尬地收回筆頭,遞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我發薪水了,這是兩萬六千元,請點收。」

「如果你手頭不方便,不必這麼急著給我。」他接過信封,詫異地看著她——非常清涼的打扮,灰色的無袖上衣加短褲,露出修長潔白的四肢,雖然秋季的白天還有些燥熱,可夜里這麼穿就太冷了。

「不行不行,我們董事長努力調頭寸,明天就要把余款都付給你,老板以身作則,我這個小員工怎麼能賴帳?」她打量他手里的換洗衣物。「你要洗澡?我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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