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哪有警察會把槍給別人的?你在學校沒上好課嗎?你的槍是你的伙伴,你們同生共存,它就是你的一部分,隨便把槍給別人,等于把性命交出去。」這點他最不能苟同!
她嫣然一笑,眸中閃耀著全然信賴的光芒,「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呀。」
「你……有听懂我的話嗎?重點不是我會不會害你,而是你不應該讓槍離開你的手!」發覺自己險些被她柔柔的嗓音蠱惑,忘了談話的重點,他臉色驟寒。並非怪她嘻皮笑臉,而是暗驚自己的定力,竟輕易被一個只見過兩回的女子撩撥?
他忽而繃緊的面容卻讓辛紅解讀為生氣,這才正色了些,「在那種情況下,我也只能那樣做啊。」
「你只想得到那種自殺的做法?」
「那個男人拿槍瞄準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很難月兌身了。」辛紅慢條斯理地解說當晚瞬間作出的決定︰「你在江振達的書房里鬼鬼祟祟地找東西,就算目的跟我不同,至少也不會是我的敵人;而且你又和那個男人交換眼神,這表示你們認識。因而我推斷,只要我從屏風後現身,讓他能對江振達有個交代,你就可以安全地留在屏風後。所以我決定出去應付江振達,把槍給你,以伺機幫忙。」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救你?」費橙希不讓自己太快流露出欣賞的表情,嚴苛挑剔︰「萬一我不救你呢?」
「別忘了我有兩條腿。」鳳眼彎出狡獪的弧度,「兩條腿,兩把槍。你若不來救我,我也可以自救。」
「萬一我是江振達的手下呢?」
「如果你是江振達的手下,為什麼不在你老大來的時候就現身?倘若你是來偷東西的,諒你也沒膽子現身。總之,只要你敢做出不利我的事,你是江振達的手下,我就抓了你老大當人質;不是,我就斃了你。」
計算精密的每—步,設想了所有可能情況而作出的決定,她並不是沒頭沒腦就把槍給他的。
他再不能遏抑對眼前女子的欣賞,卻只冷冷道︰「可惜你那天的行動終究沒有成功。」少年得志容易得意忘形,稍微刺她一下,免得她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哦,這點請容我提醒你,那天要不是你說話的聲音被听見,我怎麼會被發現?再說,」辛紅狡猾一笑,「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成功?」
「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成功月兌身了。」她巧妙地回避話題,反問︰「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那個走到屏風後面來的男人是誰?你認識他?」
「算是認識。」
「我們有個線民潛伏在江振達身邊,听說原本是由你負責和他聯系的,就是他嗎?」
「你知道的可真多。」
「好歹我也是專案小組的人,能運用的情報當然要隨時掌握。反正你現在回來了,以後我們就能跟他連絡上嘍。」他似乎看出她有「不良企圖」,不肯正面回答問題。
無妨,這讓她更添了幾分把握,八成就是那個人,她會自己想辦法去取得聯系。倒是先擺平眼前的事要緊。「你不會把我溜進江家的事說出來吧?」
「也許不會。」費橙希語帶保留,「得看你的‘表現’如何。」
「是說我若不再犯,你也不會去告密嘍?」好樣的,威脅她啊。辛紅笑咪咪地說︰「當然嘍,第一次去就被你抓包,我以後都不敢再去了。」反正已經查到想要的資料,短期之內也沒必要再去了。
她走出茶水間,忽然想到一事,「那你又為什麼去江振達家里?」
「這是我個人的事。」看她好奇的表情,想必同事們沒跟她提過半年前的事。他不願多說,瞥了她的短發一眼,問出多時的懷疑;「你以前是長發嗎?」
「嗯。前陣子剪掉了。」
「你去過‘silverPub’嗎?」
「偶爾會去。我有朋友在那里工作。」她已開始計畫如何連絡上那個神秘的線人,沒想到他為什麼問這些,逕自轉往會議室走去。
丙然是她,那晚決絕甩掉男人,還說著「想當警察想瘋了」的女子。
比照她潛入江家的行徑,他相信她確實有點瘋,那不顧一切的大膽,很像……他半年前殉職的好友。
只是她更聰明,判斷迅速、思考周延,有成為一流刑警的絕佳資質。只消好好琢磨一陣子,會是重案組的生力軍。
若沒有人從旁指點她,任憑她自己模索,也許她會像他的好友一樣,一步走錯,將自己的命賠進去。
他深思地望著她背影,泛起淡淡微笑,逐漸加深,直到雙頰凹出一對醉人的酒渦。
原本只打算回來兩、三次,把案件的情況交代清楚就走,現在——計畫也許要改變了。
但願,她是塊值得他改變計畫的璞玉。
因為生日當晚在自家書房里「昏倒」,江振達被家人送往醫院,住院數日才返家。
鎊界的慰問潮水般掩至,江振達只能一一應付,等到閑下來已經是傍晚了。
江振達坐在書桌後,環顧書房內或坐或站的手下一眼,才道︰「查出是誰干的了?」
沒人吭聲。意思就是還沒查到。
「廢物!」江振達一拍桌子,暴跳如雷,「只是一個女人,竟然查不出來?你們當我住院就是一去不回,大家都逍遙了,不用做事了,是不是?!」吼得太大聲,後腦傷處又是一陣隱隱作痛,坐下來呼呼喘氣。
「至少……至少名冊、帳簿那些都還在,沒被動過……」一個手下怯怯應聲。老大發怒,誰都不敢開口,他已經是提了十幾次的勇氣,才發出聲音來。
「有什麼屁用?!」江振達一句髒話月兌口而出,又怒罵︰「保全系統都被破壞了,東西要是被人家看過又放回去,沒丟掉又有什麼用?」
這十余人是江振達的親信,也是權力核心,平常手下還統領幾十個兄弟,一言不合就可以出家伙拚生死,如今被老大問候到自己老母,個個一聲都不敢吭,就怕被拿來開刀。
「我想,那個女人沒有找到什麼東西。」一旁高大的男人開口,字字徐緩,低沉的聲音相當具有說服力。
連江振達也沒反駁,「你怎麼知道?」
他淡淡道︰「她如果偷到手,何必放回去?花了大番工夫破解保全系統,是不會想空手而回。現在東西還在,表示她根本沒有找到。」
那晚他之所以放過美艷的紅衣女郎,沒將她從屏風後揪出,是因為她和費橙希在一起,或許也是要對付江振達的。只要能對江振達不利,不管是誰,他都不吝于幫上一把。
「也對,那個系統至少要花一個小時才能破解,她既然大花工夫破解了,沒必要東西偷到又放回去。」江振達喃喃自語︰「一定有共犯,不然她離開我的視線也沒多久,怎麼就混進書房……對了,是跟她在一起那個男的!阿隸!」
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你去找他們兩個人。找到了,先問清楚他們有沒有看到我的任何帳簿或名冊。不管有沒有,都把他們殺掉。現在就去。」
「是。」他應聲,卻不移動腳步,低聲道︰「如果這次的工作做得好,讓您滿意,我是不是能……見我妹妹?」
江振達聞言,眼神一厲,凶狠向他瞪去。
他卻只是不卑不亢地站著,俯首的姿態像是無比恭敬,從不敢違抗主子的任何命令。
江振達冷冷—哼︰「好,如果你做得讓我滿意,我就讓你見她。」